库默斯多夫基地的角落里,有一间原本用来存放废弃油桶的半地下室。此刻,这里变成了临时的审讯室。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吊在房顶,随着夜风微微晃动,将光影投射在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脸上。
那个男人就是昨晚试图渗透进来的雇佣兵。他的左腿还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高平留下的杰作。
此时,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但嘴巴依然紧闭。
何山手里拿着一把沉重的管钳,在手里掂量着。
不说?何山冷笑一声,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以前是废料处理场。我有的是办法把你变成一堆看不出人形的废料,然后埋在那堆坦克残骸下面,神不知鬼不觉。
雇佣兵抬起眼皮,轻蔑地看了何山一眼。
我是拿钱办事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规矩我懂。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想从我嘴里套话,省省吧。
高平站在阴影里,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他是受过反审讯训练的。高平淡淡地说道,普通的威胁对他没用。
那就上手段。何山把管钳拍在桌子上,震得灰尘飞扬,我就不信他的骨头比我的钢管还硬。
林建业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直没有说话。
他看着这个男人。从对方的眼神里,他读出了一种职业性的冷漠。这种人是工具,是没有感情的刀。对于工具来说,保守秘密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因为这是产品质量的一部分。
如果撬不开他的嘴,我们就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盯着我们。刘承风在一旁焦急地说道,可能是博格,可能是共同体,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势力。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太被动了。
林建业站起身。
高平。林建业说,动手吧。别弄死就行。
高平点了点头,拿着匕首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地下室那扇厚重的铁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没有脚步声。没有敲门声。甚至连门轴转动的摩擦声似乎都被某种力量吞噬了。
一阵阴冷的风灌了进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头。
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毫无特色的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的皮手套。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像两口干枯的深井,没有任何光泽,也没有任何情绪。
高平的瞳孔猛地收缩。
作为顶尖的狙击手,他的感知力远超常人。但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靠近。如果对方手里有枪,他们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地的尸体了。
你是谁?!何山抄起管钳,挡在了林建业身前。
黑衣人没有理会何山的威胁。他迈步走了进来,步伐轻盈得像是一只猫。
随着他的走近,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填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更加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赵高明。
林建业推开何山,看着来人,吐出了这个名字。
皇帝的侍卫长。皇家内卫的指挥官。帝国的影子。
这是林建业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是在那个改变命运的夜晚,赵高明把他带到了皇帝面前,开始了那场豪赌。
赵大人。林建业微微欠身,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赵高明停在林建业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陛下听说你们抓了一只老鼠。赵高明的声音平直、干涩,就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陛下让我来看看,你们会不会处理。
处理?林建业指了指那个雇佣兵,我们正在审讯。
那是浪费时间。赵高明淡淡地说道。
他转过身,看向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雇佣兵。
原本一脸强硬、视死如归的雇佣兵,在看到赵高明的一瞬间,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那种恐惧是发自内心的,就像是老鼠见到了天敌。
影……影子……雇佣兵的牙齿在打架。
你认识我。赵高明走到他面前,那很好。那就省去自我介绍了。
赵高明伸出手,轻轻抬起雇佣兵的下巴。
你是黑水安保公司的人。代号‘胡狼’。前年因为在南大陆杀了一名总督而被通缉,后来逃到帝都,接一些脏活。
赵高明如数家珍地报出了对方的底细,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读一份菜单。
你的账户里,昨天多了一万马克。汇款方是一个叫‘贸易联合会’的皮包公司。但那个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博格大公的一位远房侄子。
雇佣兵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你……你怎么知道……
在这个帝国,只要是我想知道的,就没有秘密。赵高明松开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套。
博格派你来,不是为了刺探情报。他是为了确认这里的安保级别。
赵高明转头看向林建业。
他想知道,这块‘皇家’的牌子,到底有多硬。如果你们连一只老鼠都防不住,那他就会派狼群来。
林建业皱起了眉头。
所以,他是博格的人。
是,也不是。赵高明说,他只是把刀。用完就会被扔掉。
那你想怎么处理?林建业问。
赵高明没有回答。
他突然动了。
动作快得连高平都没看清。
只见黑影一闪,赵高明的手已经按在了那个雇佣兵的喉结上。
咔嚓。
一声脆响。
雇佣兵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的眼睛还睁着,里面残留着最后的恐惧。
死了。
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何山手里的管钳差点掉在地上。刘承风吓得捂住了嘴巴。
祝云山推了推眼镜,脸色惨白。
这就是皇帝的影子。杀人对这人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
处理完了。赵高明拿出手帕,再次擦了擦手,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林建业看着那具尸体,沉默了片刻。
你杀了他。林建业说,我本来还可以问出更多东西。
不需要。赵高明冷冷地说,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而且,这是给博格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