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海军元帅府。
一场奢华的晚宴正在进行。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铺着天鹅绒的长桌上,银质餐具碰撞发出悦耳的轻响。
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的贵族。他们是帝国重工业的掌舵人。
左手边第一位,是克虏伯重工的执行董事,掌控着帝国百分之六十的装甲钢产量。右手边,是莱茵金属的首席代表,帝国所有的火炮身管都出自他的工厂。
博格大公坐在主位上,手里轻轻摇晃着一杯红酒。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之前的挫败感,依然是那个权倾朝野的亲王。
诸位。博格微笑着开口,声音不高,但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最近听说,北方那个叫库默斯多夫的地方,很热闹啊。
克虏伯的董事擦了擦额头的汗,赔笑道:殿下说笑了。不过是个废品回收站改名的暴发户,仗着陛下的宠信,挂了个皇家的牌子而已。
是吗?博格抿了一口酒,但我怎么听说,他们最近手里拿着陛下的御赐铜印,到处在给你们下订单?又是要特种钢,又是要精密机床。
莱茵金属的代表手抖了一下,刀叉碰到了盘子。
是有这么回事。代表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们发来了询价单,想要订购一批长身管火炮的膛线拉刀。
那你怎么回的?博格看着他,眼神温和,却藏着刀锋。
我……我还没回。代表结结巴巴地说,毕竟他们有皇家的批文……
皇家的批文。博格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然后突然笑了。
他放下酒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陛下仁慈,想给年轻人一点机会,这我理解。博格缓缓说道,但是,帝国的工业产能是有限的。海军的新造舰计划马上就要启动,陆军的要塞炮升级也迫在眉睫。
他环视着长桌上的巨头们。
你们的产能,应该优先保障谁?是保障帝国的万里海疆和永固防线,还是去陪几个乡巴佬玩过家家?
当然是优先保障殿下!克虏伯董事立刻表态。
那就好。博格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不希望看到,哪怕是一颗螺丝钉,因为‘某些’不重要的原因,流向了‘某些’不重要的地方,从而耽误了帝国的正事。
这番话,就是敲打。
博格没有明说禁运,但他把话里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谁敢给库默斯多夫供货,那就是耽误帝国正事,就是与海军部为敌。
在这个帝国,没人敢为了一个只有空头衔的少将,去得罪掌握着数亿预算的博格大公。
我明白了。莱茵金属的代表立刻说道,我们会以‘产能不足’为由,无限期推迟他们的订单。
我也是。
我也是。
餐桌上响起了一片附和声。
博格笑了。
这就是权力。
林建业以为有了皇帝的牌子就能为所欲为?太天真了。皇帝给的是权,但博格手里握着的,是根。
他不需要动用武力,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库默斯多夫变成一座由于缺乏养分而枯死的孤岛。
为帝国的繁荣干杯。博格举起了酒杯。
干杯!
……
三天后。库默斯多夫。
何山开着那辆破卡车,怒气冲冲地撞开了营地的大门。
他跳下车,把那个装有御赐铜印的盒子狠狠摔在林建业面前的桌子上。
什么狗屁皇家基地!何山骂道,什么尚方宝剑!全他妈是废纸!
怎么了?祝云山正趴在图纸上,被吓了一跳,他们不认账?
认!怎么不认!何山抓起水壶灌了一大口,我去莱茵金属的办事处,把印章往桌上一拍,那个经理客气得跟孙子一样。端茶倒水,一口一个将军。
那不是挺好吗?刘承风问。
好个屁!何山把水壶重重放下,一谈到正事,一谈到供货,这帮孙子就开始哭穷!
这个说刚才接了海军的大单,机床排期排到了明年。那个说原材料紧缺,要优先供应要塞建设。
何山模仿着那些经理的嘴脸,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何长官,真是不巧啊。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您去别家看看?
我跑了整整三天!何山红着眼睛,整个帝都周边的军工厂,哪怕是做螺丝钉的,都跟我说没货!
连铁砧巷那帮黑市商人都不敢接我的单子了!他们说最近风声紧,有人放了话,谁敢给库默斯多夫供货,谁就是在找死!
机修库里一片死寂。
祝云山放下了手中的铅笔,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