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帅部大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此刻显得冰冷而刺眼。
“离开这里。”
二楼走廊上的准将再次发出了命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已经为林建业“私下”的失礼,找到了一个源于其父辈林威远元帅的“体面”台阶。
接待台后的上尉,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者的轻蔑微笑。周围那些窃窃私语的参谋们,也准备转过身,继续他们关于“海军新预算”和“凯勒教授理论”的高尚讨论。
一切似乎都将回归“流程”。这个带着北境泥土的“异端”,将被帝都的秩序所清扫。
但林建业没有动。
他站在那里,像一根扎入红木地板的黑色铁钉。
他那充满激情和理想主义的信仰,在他内心形成了一股无法遏制的岩浆。他想起了黑石山隘口那三千具冰冷的尸体,想起了霍夫曼上校绝望的脸,想起了祝云山拆解那台“v8发动机”时颤抖的双手。
如果他今天就此“离开”,那三千人的牺牲,就真的只配在“预备会”上,换来一句“霍夫曼那个蠢货”的评价。
他,林建业,将成为这场屠杀的懦弱共犯。
“我再说一遍,”林建业缓缓抬起头,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大厅的“沙沙”声,“我要见马尔斯上校。现在。”
“你竟敢违抗将军的命令?”接待上尉厉声喝道,仿佛林建业的坚持是对他个人权威的侮辱。
二楼的准将气得脸色铁青:“宪兵!宪兵!把这个精神失常的少校带离这里!立刻!”
两名佩戴着“皇家宪兵”袖标、身材魁梧的士兵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提着沉重的电击警棍。
周围的参谋们幸灾乐祸地散开了一些,清出了一片空地。
林建业看着逼近的宪兵,又看了一眼二楼那位高高在上的准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他那在政治上略显幼稚的大脑,此刻被一种战术天才的直觉所接管。
他猛地转头,目光锁定了大厅侧面一道紧闭的双开橡木门。门上挂着一块黄铜牌子:“b区-第三战术会议室(会议中)”。
那里,就是马尔斯上校,以及“北境战后总结预备会”的所在。
“拦住他!”接待上尉似乎猜到了他的意图,尖叫起来。
在宪兵扑上来的前一刹那,林建业动了。
他没有反抗,而是以一种超乎所有人预料的速度,猛地启动,冲向了那扇橡木门!
“疯子!”
“他疯了!”
大厅内一片哗然。二楼的准将几乎要气得跳起来。宪兵们也没想到一个少校敢在统帅部大厅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他们沉重的军靴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追赶声。
林建业的身体重重地撞在橡木门上。
“砰——!”
巨大的声响,让会议室内的讨论戛然而止。
林建业不顾一切地转动黄铜把手,推开了门。
他几乎是“闯”或者“滚”进会议室的。
温暖的、混合着浓郁雪茄和咖啡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这是一间庄严的会议室,长长的马蹄形会议桌旁,坐着十几名佩戴着上校、少将甚至中将军衔的帝国高级将领。
他们全都错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一个军容不整、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燃烧着非理性火焰的年轻少校。
“马尔斯上校!”林建业的目光迅速锁定了人群中的一个地中海发型。
“你是什么人?!”马尔斯上校拍案而起。
紧随其后的宪兵和那名准将也冲了进来,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混乱。
“拿下他!把他关进禁闭室!”准将咆哮道。
“住手。”
一个平静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压制了所有的混乱。准将的咆哮、宪兵的动作、马尔斯上校的质问……一切都停滞了。
林建业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在会议桌的主位旁,坐着一个身穿海军元帅制服的男人。
他大约三十五六岁,金色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英俊,仪表堂堂,堪称帝国贵族的典范。他没有看林建业,只是在慢条斯理地用一根银质小勺,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他甚至没有佩戴军衔,但所有人,包括那名盛气凌人的准将,都在他面前噤若寒蝉。
林建业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认识这个人。在帝都,没有人不认识他——皇帝的弟弟,保守派的领袖,“巨舰大炮”理论的坚定扞卫者,帝国海军元帅,博格大公。
前传中的主要宿敌,就这样,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出现在了林建业的面前。
博格大公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看向林建业。他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玩味”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个跳上餐桌的、有趣的马戏团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