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蘸墨落笔。笔尖在宣纸上流畅地移动,一行行清秀而不失力道的小字跃然纸上。
一炷香很快燃尽。林清荷微笑着请大家依次展示作品。前几位小姐的诗作或工于辞藻,或感怀春逝,均属上乘,引来阵阵称赞。轮到顾阑秋时,她稍显羞涩地将自己的诗稿呈上。
林清荷接过,轻声念出:
“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
风拂柳丝蘸碧水,絮扑襟袖惹轻尘。
流光易逝催新绿,稚语欢颜胜旧春。
莫道东君归去早,且看荷尖小如唇。”
诗作念罢,水榭内有一瞬间的寂静。这首诗,辞藻不算华丽,却清新自然,犹如一幅生动的水墨小品。尤其是后两联,“流光易逝催新绿,稚语欢颜胜旧春”,既点出了春暮的特征,又透出一股不沉溺于伤春悲秋的豁达与珍惜当下的乐观,最后以“荷尖小如唇”作结,俏皮可爱,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前面几位小姐作品中或多或少的伤感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清荷眼中闪过惊艳之色,由衷赞道:“阑秋妹妹好诗!不落俗套,生机盎然,尤其是这‘稚语欢颜胜旧春’,心胸开阔,难得难得!”
其他少女也纷纷围拢过来观看,交口称赞。她们原以为顾阑秋年纪小,或许只是识字较多,没想到竟有如此诗才和胸襟。一时间,顾阑秋成了水榭中的焦点,先前若有若无的一点因年龄和来历而产生的隔阂,瞬间消弭于无形。
顾阑秋被夸得脸颊微红,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她偷偷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而且,似乎还交到了几个谈得来的新朋友。
诗社结束后,林清荷亲自将顾阑秋送到府门口,还送了她几本自己誊抄的诗集作为礼物,并约定日后常来常往。马车驶离林府,顾阑秋靠在车厢壁上,回味着下午的经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回到庄园时,夕阳已将天边染成绚丽的锦缎。沈清弦正站在院中的海棠树下等她,晚风拂动他月白色的衣袍和腰间那枚醒目的香囊。见她下车,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兴奋红晕,他便知此行顺利。
“看来意儿今日收获颇丰?”他含笑迎上前。
顾阑秋几步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开始叽叽喳喳地讲述诗社的见闻,说到自己作的诗被夸奖时,更是带着小小的得意。沈清弦耐心听着,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她神采飞扬的小脸上。
他知道,他的小鸟儿,羽翼又丰满了些许,正试探着飞向更广阔的圈子。而他,会一直在这里,为她骄傲,也做她最坚实的归巢。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静谧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