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氛围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沈清弦讲解经文,引经据典,深入浅出。顾阑秋认真听着,偶尔提问。当讲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时,沈清弦特意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她:“阑秋,可知此言真意?”
顾阑秋心中一动,联想到顾家军的冤屈,那些凭借构陷忠良而获得富贵的高嵩之流,不正是“不义而富且贵”的典型吗?而像顾将军那样坚守道义却蒙冤受屈的忠臣,其精神境界,或许便接近于“乐亦在其中”的超脱?她似乎有些明白,昨日沈清弦要她“先尽己责,强大自身”的深意了。愤怒固然需要,但更重要的是拥有辨别“义”与“不义”的智慧,以及坚守“义”的力量。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她轻声回答,眼神不再迷茫,而是多了几分沉静的思考。
沈清弦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继续讲解下去。
一堂课毕,沈清弦合上书卷,状似随意地指了指桌角那本《西域风物志》:“此书涉猎颇广,闲暇时可翻阅,于开阔眼界有益。若有不解之处,可来问我。”
“谢谢清弦哥哥。”顾阑秋拿起书,小声说道,心中那点残留的芥蒂终于彻底消散。
她抱着书走出书房,阳光正好,庭院里的花草都显得格外鲜亮。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胸也如同这雨后的天空一般,澄澈开阔了许多。
午后,她主动寻了徐嬷嬷,认认真真地练习了半个时辰的女红,虽然依旧笨拙,却没了往日的敷衍。徐嬷嬷惊讶之余,眼中也露出了欣慰之色。
傍晚时分,沈清弦在庭院中检查她近日练习的拳脚功夫。顾阑秋一招一式,打得格外卖力,小脸憋得通红,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沈清弦在一旁看着,偶尔出声指点一二。
一套拳法打完,顾阑秋气喘吁吁地停下,用期待的眼神望向他。
沈清弦走上前,掏出自己的素白手帕,自然而轻柔地替她拭去额角的汗水。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力道尚可,下盘还需更稳。”他评价道,声音是惯常的温和,但那双凤眸中流转的微光,却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柔和。
顾阑秋仰着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容,看着他为自己擦汗时那专注的神情,昨日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她忽然咧开嘴,露出了几日来第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明媚的笑容,重重地点头:“嗯!我知道了,清弦哥哥!”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温暖而和谐。
冷战结束了。没有郑重其事的道歉,没有痛哭流涕的和解。只有一本恰到好处的书,一堂回归正常的课,一次无声的拭汗,和一个雨过天晴后更加灿烂的笑容。
有些隔阂,无需言语冲刷,只需用行动默默填平。而经过这番小小的波折,某种名为“理解”的纽带,似乎在两人之间系得更紧了些。他依然是那个引导她、守护她的“清弦哥哥”,而她,也在学着如何更好地成长,如何更懂事地,去接受这份深沉而克制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