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面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听着顾阑秋与谢寻舟的互动,偶尔补充一两句,或是将话题引向更安全的方向。只是无人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置于膝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腰间那个针脚稚拙的小香囊。
就在这时,徐嬷嬷端着一碟刚出炉的精巧点心来给客人添茶点。她进来时,目光先是落在顾阑秋身上,见她安然无恙,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随即又飞快地扫过沈清弦和谢寻舟,尤其是在看到谢寻舟那一身未卸的轻甲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几不可察的凝重。她恭敬地摆放好点心,便安静地退到了一旁侍立,姿态规矩严谨,一如在宫中侍奉时那般。
谢寻舟见到徐嬷嬷,眼中再次掠过一丝诧异。这位老嬷嬷气度沉稳,规矩一丝不苟,明显是见过大场面的,绝非寻常仆役。这小小的庄园,藏着一位气度非凡的少年主人,一位规矩严谨如宫廷女官的老嬷嬷,还有那位看似天真活泼、实则眉宇间隐有将门英气的顾姑娘……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他又坐了片刻,与沈清弦约定日后若有机会可交流兵法等事后,便起身告辞。军务在身,他不能久留。
沈清弦和顾阑秋一同将他送至庄园门口。
“今日多谢沈公子款待,也多谢顾姑娘的茶。” 谢寻舟翻身上马,动作矫健利落,他对着沈清弦抱拳,又对顾阑秋爽朗一笑,“顾姑娘,日后骑射还需多加小心。”
“嗯!多谢谢将军今日救命之恩!” 顾阑秋用力点头,笑容明媚地挥手告别。
谢寻舟策马离去,挺拔的背影在夕阳余晖中渐行渐远。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顾阑秋才收回目光,一转身,却发现沈清弦并未看她,而是静静望着谢寻舟离去的方向,侧脸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清弦哥哥?” 顾阑秋轻轻唤了一声。
沈清弦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她,眸色深沉,仿佛蕴藏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替她将颊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指尖温热,动作轻柔,却让顾阑秋没来由地心跳漏了一拍。
“意儿,”他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今日受惊了。晚上让厨房给你熬碗安神汤。”
他的关心一如往常,可顾阑秋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从谢寻舟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变得不一样了。清弦哥哥看她的眼神,似乎……更深了。而她,对着这样的清弦哥哥,心头也泛起一丝陌生的、微甜的慌乱。
“嗯,好。”她低下头,轻声应道,耳根悄悄染上一抹绯红。
沈清弦看着她微红的耳尖,目光微凝,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回去吧,风大了。”
他率先转身,向庄内走去。顾阑秋看着他的背影,那身影依旧清隽挺拔,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让她捉摸不透的迷雾。她快步跟上,心中充满了对谢寻舟所讲述的广阔天地的向往,以及一丝因身边最亲近之人微妙变化而产生的、朦胧的悸动。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预示着更加复杂难言的情感篇章,即将缓缓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