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洒在顾阑秋略显疲惫的脸上。昨夜几乎未眠,学堂里那些窃窃私语和带着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蛛网,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尽管她昨日在夫子面前表现得镇定自若,有理有据地驳斥了那些关于她“身世不明”的流言,但独自一人时,那份被恶意中伤的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依旧沉甸甸地压着。
青黛轻手轻脚地端来早膳,看着自家小姐眼下淡淡的青影,心疼地劝道:“小姐,多少用些吧。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当。”
顾阑秋拿起勺子,舀了勺清粥,却觉得胃口全无。她放下勺子,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生气,只是……有些不舒服。”那种感觉,像是干净的水塘被人凭空扔进了泥块,搅浑了一池清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小厮恭敬的声音:“小姐,京里……哦不,江南老家的信到了,是沈先生派人加急送来的。”
顾阑秋眼睛蓦地一亮,仿佛阴霾的天空透进了一缕阳光。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快拿进来!”
从仆役手中接过那封还带着风尘仆仆气息的信函,信封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清峻挺拔的字迹——“阑秋亲启”。仅仅握着这封信,那股莫名的委屈就好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鼻尖微微发酸。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封缄,抽出里面的信笺。纸张是沈清弦惯用的浅云宣,带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他的清冷气息。
“阑秋吾妹,见字如面。”
开篇依旧是寻常的称呼,却让顾阑秋的心瞬间安定了几分。
信的前半部分,沈清弦并未直接提及学堂风波,而是如同往常一样,询问她的起居饮食,关心她州府气候是否适应,功课可有疑难,甚至提到了庄园里她最喜欢的那株海棠已结了新蕾,等她归家时或许正好绽放。平淡琐碎的言语,却像一股温润的溪流,缓缓抚平她心头的褶皱。
直到信笺过半,笔锋才悄然一转。
“近日读书,偶得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此乃世间常情,非独汝遇。吾妹聪慧灵秀,皎皎如月,初入州府,崭露头角,招致些许嫉语闲言,实不足为奇,亦不必以此为忧。”
顾阑秋的心轻轻一颤。他知道了!他远在江南,消息却如此灵通,定然是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这种被默默守护的感觉,让她眼眶发热。
接着,沈清弦并未像寻常长辈那般,或是愤怒地要为她出头,或是简单地安慰“不必理会”,而是以一种引导和探讨的语气,继续写道:
“流言如风,无形无质,强行遏止,往往适得其反。应对之道,首在‘立身’二字。身正不怕影子斜,汝之品性学识,乃立身之基,日久自见真章,非几句污蔑所能撼动。次在‘明辨’,须看清流言起于何人,目的为何?是单纯嫉妒,还是另有所图?知己知彼,方能从容应对。再次为‘借势’,学堂之中,师长明理,同窗亦有正直之辈,可适当借其公论,以正视听,让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最后,切记‘涵养’,无论对方如何挑衅,保持风度,不失礼数,愤怒与失态只会授人以柄。雷霆手段,需藏于春风化雨之中。”
他没有给出具体的操作步骤,而是将一种处世的心法和策略,娓娓道来。每一句都点在她的困惑之处,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弈者,在棋盘之外,为她指点迷津。他信任她有能力自己去理解和运用这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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