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萧寒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平直,不带任何情绪。
高嵩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命令:“江南州府,有一个叫顾阑秋的女子,约莫十三岁。咱家要她死。做得干净利落,像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一样。她身边可能有个姓沈的少年,有些古怪,若他碍事,一并除去,不必留活口。”
他没有说理由,萧寒也从不需要问理由。对于这把刀而言,命令即是全部。
“是。”萧寒应了一声,身影一晃,便又如鬼魅般消失在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高嵩重新靠回软榻,抚摸着扳指上的裂痕,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志在必得的冷笑。江南的暖风,终究吹不散这京城权欲场中的血腥与阴霾。他仿佛已经看到,那点刚刚燃起的、属于顾家血脉的微光,即将被彻底碾灭。
江南州府,沈宅书房内。
沈清弦放下手中的密信,信纸在他指尖化作一小撮灰烬,落入一旁的青瓷笔洗中,悄无声息。窗外月色清冷,映照着他凝重的侧脸。
墨尘如同暗夜中的一部分,静立在书案旁,低声道:“主上,京城线报,高嵩已确认小姐身份,并派出了他手下最得力的杀手,萧寒。”
沈清弦眸光一凛。萧寒之名,他前世便有耳闻,是高嵩养的一条忠实且极其危险的恶犬,武功高强,行事狠辣果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起柳芸娘,此人的威胁程度,堪称云泥之别。
“看来,意儿才名远扬,加上谢寻舟这场大捷带来的关注,终究是引起了那条老狗的警觉。”沈清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预料到这一天会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迅猛。
“是我们之前的动作,以及小姐近日的锋芒,加速了这一切。”墨尘陈述事实。
沈清弦默然片刻。他深知,将顾阑秋完全藏匿起来并非长久之计,她也应有属于自己的光芒。但当危机真正因这光芒而逼近时,他心底那份守护的重压,依旧沉得令他几乎窒息。前世眼睁睁失去她的痛楚,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灵魂里。
“加强宅院防卫,所有暗哨提高警惕。意儿身边的护卫再加一倍,无论她去哪里,都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沈清弦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另外,让我们在京城的人,想办法拖住萧寒的脚步,至少……为我们多争取一些准备的时间。”
“是。”墨尘领命,身影悄然隐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微声响。沈清弦走到窗边,负手而立,遥望京城方向。月光洒在他依旧带着少年轮廓的侧脸上,却映照出一双深不见底、蕴含着风暴与决断的眼眸。
平静的日子,恐怕要结束了。高嵩既已亮出毒牙,他便必须迎战。为了意儿,也为了前世未能昭雪的冤屈,这场迟早要来的风暴,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
只是,当他想到此刻正在饭厅等着他共用晚膳的那个明媚少女,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便被狠狠揪住。他必须护住她,无论如何。这一次,他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夜风穿过庭院,带来一丝凉意,也带来了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