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高府书房内那阴冷的杀意,仿佛能透过千山万水,悄然浸润至江南的暖风之中。就在高嵩对萧寒下达格杀令的数日后,一道如同影子般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州府往来的人流。
萧寒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他换上了一身江南常见的灰色布衣,面容普通得让人过目即忘,连周身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气也收敛得极好,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沉默寡言的行商或访亲者。他选择下榻的地方,并非繁华的客栈,而是城西一家鱼龙混杂、客流频繁的大车店,这里消息灵通,也最容易隐藏行迹。
他的行动效率极高。不过两三日功夫,便通过高嵩提供的有限线索和自己在市井中的探查,将目标锁定在州府名声渐起的才女顾阑秋身上。他远远望见过一次顾阑秋从女子学堂放学归家的场景。少女身着浅碧色衣裙,眉目如画,笑靥间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明媚,在一群官家小姐中,气质卓然,确有不凡之处。萧寒的眼神如同最冷静的猎手评估着猎物,没有任何欣赏,只有精确的观察:她的身形步态、惯常的路线、随行的人员——一个活泼的丫鬟,以及至少两名混在人群中、眼神警惕的护卫。
“护卫身手不弱,似是军中路子。”萧寒在心中冷然判断。这让他对那个名为沈清弦的“远房兄长”更加留意。一个能安排如此护卫守护孤女的少年,绝非常人。
他没有急于动手。高嵩的命令是“一击必杀,干净利落”。贸然行动,若不能当场格杀,打草惊蛇,后续便会麻烦无数。他需要最完美的时机,需要了解目标所有的活动规律,以及她身边所有的保护力量。他开始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徘徊在沈宅周围,观察着进出的人员,记录着守卫换岗的间隙,甚至留意着厨房采买、仆役出入的细节。他的耐心,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猎物最松懈的一刻。
与此同时,州府沈宅内,表面依旧是一派宁静祥和。
晚膳时分,饭厅里弥漫着清蒸鲈鱼的鲜香。顾阑秋看着沈清弦细致地将鱼腹最嫩、无刺的部分夹到她的碗中,动作自然流畅,如同过去的千百次一样。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清弦哥哥”,眉宇间似乎凝着一缕极淡的、化不开的沉郁。
“清弦哥哥,可是今日处理事务累了?”顾阑秋忍不住轻声问道,眼中带着关切。她近日学业有所得,本想与他分享,可见他似有心事,便暂时按捺下来。
沈清弦执箸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她,唇边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瞬间驱散了那丝沉郁:“无妨,只是些琐事费神。意儿不必担心。”他目光扫过她清澈见底的眸子,那里面对潜在的危险毫无察觉,只有对他的全然信任和依赖。这让他心头那份沉重的守护之责,又添了几分尖锐的刺痛。
他不能告诉她实情。那只会在她本该无忧的年纪里,徒增恐慌。他必须将所有的风雨都挡在她的世界之外,哪怕自己背负所有。
“对了,”沈清弦状似无意地转移话题,语气轻松,“过几日学堂是不是有游园活动?听闻是在城外的归田园?”
顾阑秋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点头笑道:“是呀,夫子说春日景致好,让大家去踏青赏花,亦可吟诗作画。苏姐姐和林姐姐她们都去呢。”她语气中带着期待,少女的天性总是向往着户外的热闹。
沈清弦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出去散散心也好。只是近日天气多变,外出时务必让青黛跟紧,多带件披风。护卫也会随行,以确保安全。”
“知道啦,清弦哥哥总是这么细心。”顾阑秋乖巧应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自从来到州府,沈清弦对她的安全一向谨慎,她早已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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