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坐在一旁默默布菜的徐嬷嬷,却与侍立在沈清弦身后的墨尘交换了一个几不可察的眼神。他们都敏锐地察觉到,公子近日对小姐外出安全的叮嘱,格外频繁和细致,宅院内外护卫的调动也似乎更加隐秘频繁。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在知情者之间无声弥漫。
是夜,月隐星稀,春风中带着一丝料峭的寒意。
沈清弦书房内的烛火,直到子夜依旧未熄。墨尘如同暗夜的一部分,静立在阴影里。
“主上,我们安排在京城的人回报,萧寒离京后便失去踪迹,此人极其擅长隐匿。”墨尘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根据行程推算,他此刻极可能已潜入州府。”
沈清弦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轻敲击。前世,他虽未与萧寒直接交过手,但对此人的狠辣手段和追踪能力素有耳闻。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顶尖杀手,远比柳芸娘之流难缠百倍。
“归田园游园……”沈清弦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眸光锐利,“人多眼杂,地形开阔,虽有护卫,但也容易给刺客可乘之机。”他转过身,看向墨尘,“加派一倍好手,明日起,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轮守,确保意儿周身十丈之内,绝无疏漏。所有进入她饮食起居范围的物品,必须经过严格查验。”
“是。”墨尘领命,顿了顿,又道,“主上,是否考虑让小姐暂避风头,取消游园?”
沈清弦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可。无故取消,反而会引起意儿的猜疑和恐慌。高嵩既已动手,躲是躲不掉的。唯有严密防范,引蛇出洞,再寻机反制。”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属于前世摄政王的杀伐决断,在这一刻悄然复苏,“既然他来了,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肃杀:“明白。属下会布置下去,张开网,等他来。”
同一片夜色下,城西大车店简陋的房间里,萧寒正对着一幅简陋的州府地图沉思。指尖最终点在了城郊标注着“归田园”的地方。
“三日后,女子学堂游园……”他低声自语,冰冷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波动。人多,意味着混乱,也意味着机会。他需要更仔细地勘察那里的地形,寻找最佳的狙击点和撤离路线。
他吹熄了油灯,身影完全融入黑暗。如同一滴汇入江河的水,无声无息,却带着致命的寒意,开始向着目标缓缓逼近。
江南的夜,依旧温柔,但空气里,已然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然织就,而另一把淬毒的利刃,也已悄然出鞘。风暴来临前的宁静,最是压抑人心。此刻的顾阑秋,尚在睡梦中,对即将迫近的危险一无所知,而守护着她的那个人,却已绷紧了全身的弦,准备迎接一场不可避免的暗夜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