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阑秋那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的告白，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在沈清弦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他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少女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那紧紧抓住他衣襟、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手指。
“清弦哥哥……在你心里，顾阑秋，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尘封两世的情感闸门。那些被他用理智、责任、克制死死压抑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低头，看着怀中仰起的小脸。泪水浸湿了她的睫毛，在月光下像碎钻般闪烁，那双杏眸里，有不安，有期待，有豁出一切的勇敢，独独没有退缩。他的意儿，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需要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瓷娃娃，而是敢于直面内心、追求所爱的明媚少女。
沈清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几乎无法呼吸。前世她倒在自己怀中、气息奄奄的画面与眼前这张鲜活灵动的脸庞疯狂交织。失去她的巨大恐慌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冰与火，在他胸腔内剧烈碰撞。
他还能用什么借口来逃避？兄长之情？守护之责？不，这些苍白的词汇，在她清澈见底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虚伪和不堪一击。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轻柔地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痕。那温热的湿意，灼烫着他的指尖，也灼烫着他的心。
“意儿，”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空，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更深沉的眷恋，“你问我……对你是否只是兄妹之情……”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浓烈情感，那里面有心痛，有愧疚，有跨越了生死的思念，更有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爱意。
“我告诉你，不是。”他斩钉截铁，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顾阑秋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骤然停滞。
“从来都不是。”沈清弦的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从我找到一岁的你那一刻起，或许更早……从前世失去你那一刻起，我对你的心意，就早已超越了兄妹的界限。”
他握住她依旧抓着他衣襟的手，那小手冰凉，被他温热宽厚的手掌完全包裹。他感受到她指尖的轻颤，于是握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给她。
“我教你识字读书，是希望你能明辨是非，拥有独立翱翔的翅膀，而非依附于谁的藤蔓；我护你周全，是不想你再受前世的丝毫苦楚，哪怕倾我所有，也要为你撑起一片晴空；我等你长大……”他喉结滚动，眼中闪过一丝近乎脆弱的痛色，但随即被更深的温柔取代，“是害怕我的情愫会成为你的负担，惊扰了你本该无忧无虑的韶华。我希望你能先尽情地做顾阑秋，先学会爱自己，再去懂得……我对你的爱。”
这番话，如同惊雷，一字一句，重重地敲在顾阑秋的心上。不是模糊的“债”，不是含蓄的暗示，而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如此沉重的告白！原来，他所有的守护，所有的克制，所有看似兄长般的关怀背后，都藏着这样一份深不见底的爱意！这份爱，跨越了生死，贯穿了两世！
巨大的震撼和排山倒海的喜悦席卷了她，让她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不安，而是难以言喻的幸福和酸楚。她为他两世的等待而心酸，为他们终于心意相通而狂喜。
“意儿，”沈清弦凝视着她泪如雨下却绽放出夺目光彩的小脸，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他微微俯身，与她额头相抵，鼻尖几乎相触，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气息暧昧而缠绵。
“你问我，你是我什么人。”他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和无比的郑重，在她耳边缓缓响起，如同最庄重的誓言：
“你是我沈清弦，两世轮回，碧落黄泉，唯一想要携手一生的人。是我在无边黑暗和彻骨冰寒中，看到的唯一光亮和温暖。是我心甘情愿，倾尽所有、乃至生命去守护的……心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