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临时落脚处简陋窗棂的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气。
顾阑秋坐在榻边，手中捧着刚刚熬好的汤药，小心翼翼地吹凉。她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显是一夜未眠，但眼神却异常清亮专注，动作轻柔而稳定。榻上，沈清弦靠着软垫，面色仍有些苍白，左肩处包裹的白色细布隐隐透出一点殷红。他昨日为护她，硬生生用肩膀挡下了那淬毒的暗器，虽经顾阑秋紧急处理，又服下了解毒丹药，但伤势和余毒依旧不容乐观。
“意儿，歇一会儿吧。”沈清弦的声音带着伤后的虚弱，却依旧温和，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小脸上，满是心疼，“我无大碍了。”
顾阑秋摇摇头，将药碗递到他唇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墨尘说那暗器上的毒甚是刁钻，虽不致命，但若不清除干净，恐伤根基。这药须得按时辰服用，一刻也耽误不得。”
看着她俨然一副小大夫的严肃模样，沈清弦心中既暖又涩。他顺从地喝下苦涩的药汁，然后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她的手不像寻常闺秀那般柔弱无骨，指腹因常年习字、偶尔练剑而带着薄茧，此刻却因紧张而微微用力回握着他。
“昨日……吓着了吧？”他低声问，想起她面对他伤口时，那双强忍泪水的眸子，以及后来处理伤口时，超出年龄的冷静与果决。他的意儿，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需要他全方位庇护的雏鸟，已然有了与他并肩面对风雨的翅膀和勇气。
顾阑秋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坦诚道：“是，吓着了。看到你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要害怕千百倍。”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随即又被更坚定的光芒取代，“但我知道，慌乱无用。清弦哥哥，你教过我，越是危急，越要镇定。我能做的，就是尽全力让你快些好起来。”
沈清弦心中震动，将她的小手拢在掌心，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低叹：“我的意儿，真的长大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墨尘的声音传来：“主子，姑娘。”
“进来。”沈清弦收敛了神色，虽伤势未愈，但那属于上位者的沉稳气度已然回归。
墨尘推门而入，依旧是那身不起眼的黑衣，气息内敛，只是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显然昨夜亦是奔波未歇。他先是对顾阑秋微微颔首，目光在她妥善包扎的伤口处停留一瞬，带着感激，然后才转向沈清弦，沉声禀报：“主子，萧寒已死，其尸身已按计划处理，不会留下痕迹。高嵩派来的这一波人手，已尽数清除。”
沈清弦微微颔首，对此结果并不意外。墨尘办事，向来稳妥。他更关心的是后续：“京城那边，有何动静？”
墨尘神色一正，道：“正要禀报。昨夜之事，虽我们尽力遮掩，但动静不小，恐怕已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不过，这未必是坏事。”他顿了顿，继续道，“属下接到多方传讯。首先，苏将军得知我们遇袭，勃然大怒，已暗中调动一支亲兵，沿路清扫可能存在的残余障碍，并传信京城旧部，密切关注高嵩动向。”
沈清弦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苏将军性情刚直，与顾家又有旧谊，此番援手，在意料之中，却也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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