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再次向怀炎拱手施礼,态度恭敬而诚恳:
“晚辈斗胆,有一个不情之请。方才听炎老所言,是让云璃姑娘与彦卿骁卫共同教导一名学徒。晚辈冒昧,恳请炎老能否允许二位……再多收一位徒弟?”
他侧身,让出身后的阿坤。
阿坤会意,上前一步,与林仁并肩而立,随后向着怀炎和景元的方向,郑重地躬身行礼。
她的动作并不生涩,但还是有点不熟练。
林仁继续说道:
“晚辈的同伴,阿坤。她近期有幸得遇机缘,身体素质与生命层次有所提升,但空有力量,却缺乏运用的技巧与法门,于实战一道更是近乎空白,如今她真心渴望学习战斗技艺,不愿再成为同伴的拖累”
他看了一眼阿坤,后者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向怀炎。
阿坤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厅中响起:
“前辈,我真心求教,渴望变强,能保护自己,也能助益同伴,拜托了!”
怀炎将军抚着长须,目光在阿坤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一脸不情愿的云璃和彦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笑意。
他呵呵一笑,语气颇为豁达:”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老夫看来,这并无不可。多一个人传承云骑的技艺与精神,也是好事一桩”
他话锋一转,看向两位年轻的剑手,“不过,这最终嘛……还得问问他们二位‘先生’的意见。毕竟,这徒弟,可是要他们亲自来教的”
压力,顿时给到了云璃和彦卿这边。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两位“学徒”。
又看看怀炎将军那不容商量的笑容,以及景元将军看好戏般的眼神,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啊?”三月七彻底懵了,眼睛瞪得溜圆,指着自己,声音都飘了起来。
“老将军不会是认真的吧?我、我也没练过剑啊!一点基础都没有,拿剑跟拿筷子估计都差不多……”
星的关注点却截然不同,她挠了挠脑袋,眼睛里闪着好奇与跃跃欲试的光芒,探头问道:
“那个……我能学吗?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怀炎将军的目光在星身上停留片刻,那温和却能洞察本质的眼神让星不自觉地站直了些。
他抚须轻笑,摇了摇头:
“这位星姑娘……阁下的实力与道路已然独特,无需再刻意钻研剑技来弥补。恐怕这偌大仙舟,也没几个人能真正为你指点前路”
他的视线随即落回三月七身上,笑意加深,带着一种发现璞玉的欣赏:
“倒是三月小姐你……老夫观你灵韵外显,身姿轻盈,心性质朴未琢,恰似一块上好的璞玉,正待雕琢。虽无基础,反是好事,少了些固有框架的束缚”
三月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但随即又替人着想地担忧起来:
“谢谢怀炎将军厚爱……可是,云璃姑娘和彦卿他们本来是要一决胜负的,现在却要分出精力来教我们两个,会不会……太耽误他们时间了?也影响他们自己准备演武吧?”
云璃会心一笑:
“三月小姐倒是个体贴人。你放心好了!”摆摆手,神态轻松。
“真正的剑术绝招,没有十来年的水磨功夫,哪里教得会、学得透?不过是让你们感受云骑剑术的入门要旨与精神气度罢了。以我朱明仙舟的底蕴,再加上他们二人的点拨,你们跟着学上几招基础,保你们日后受用无穷”
这时,景元适时地将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彦卿,唇角噙着惯常的笑意,语气却带着推动的意味:
“这么说来,云璃小姐那边,算是应承了?”
他瞥了一眼虽然撅着嘴但并未再明确反对的云璃,然后专注地看着彦卿,“彦卿,你觉得呢?教导后进,亦是云骑职责之一”
彦卿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犹豫和局促,他抱拳躬身,声音不如往常清亮:
“将军……彦卿惶恐。我自己尚在学艺途中,未敢言‘出师’,剑道一途更是深感浩瀚无穷。自己尚且学之不尽,哪里……哪里有资格传授他人剑术?只怕误人子弟”
少年天才自有其骄傲,却也正因深知剑道深邃,反而对“为师”一事格外谨慎,甚至有些不自信。
云璃立刻逮住了这个机会,下巴一扬,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促狭的光芒,语气故意拉长:
“哦——那就是自觉不行,认输喽?”
她凑近半步,语速加快,“好啊,既然你连教人的自信都没有,那不如干脆点,让我来替你们罗浮守这擂台算了,也省得你分心……”
“云璃”怀炎淡淡唤了一声,虽未加重语气,却让云璃立刻收声,只是仍不服气地瞪着彦卿。
景元不以为忤,反而顺着彦卿的顾虑,温言引导,话语中蕴含深意:
“彦卿,传徒授艺的过程,并非单方面的给予,它亦是一面镜子,能让你重新审视自身所学,梳理剑理,于教导中发现往日未曾留意的细节,从而加深对技艺本质的理解。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弟子,是时候换换眼界,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你手中的剑了。这未尝不是一种修行,对你自己的剑道亦有裨益”
景元的话语如春风化雨,点醒了彦卿。
他微微一怔,低头思索片刻,再抬起头时,那份犹豫已被坚定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抱拳:
“将军教诲的是,是彦卿思虑不周了,我明白了……就依将军与怀炎将军所言,这教导之事,彦卿答应了”
虽然语气还有些少年人的勉强,但承诺已下。
景元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含笑看向这场“拜师”事件中最关键却还在状况外的当事人——三月七,将最后的决定权轻轻推到她面前:
“既然彦卿也答应了,那么剩下的,便只差三月小姐你的一个点头了。毕竟,学剑之事,终究需得你自己情愿”
一直安静旁观的丹恒,此刻也轻声开口,清冷的声音带着提醒的意味:
“三月,机会难得。但这归根结底,需要你自己做出选择”
他没有替三月决定,只是将选择的重量交还给她。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三月七身上。
她感受到阿坤投来的、带着隐约乞求与期盼的眼神,也看到星好奇的张望、丹恒平静的注视,以及两位将军和年轻剑客们的等待。
压力山大的三月七,目光游移了一下,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双手一拍,脸上绽开一个略带紧张又充满豁出去意味的笑容:
“好吧!听起来好像……也挺好玩的?那就这么定了!试试看嘛!”
她语气轻快,用乐观掩盖内心的忐忑。
“好!”
怀炎将军抚掌而笑,一锤定音,“那就自明日起,每日抽些时间,让彦卿与云璃共同教导你们云骑剑术的基本要旨”
事情既定,怀炎便雷厉风行地起身,对云璃示意:
“丫头,接下来,我们先走一步”
云璃一愣:“爷爷?”
怀炎笑眯眯地解释道:“去替两位新收的‘学生’置办一些合用的练剑行头,权当是老夫代你们师父给的‘拜师礼’了,免得你们初学便为这些琐事烦心”
三月七“啊”了一声,更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
“这怎么行!不该是我们准备拜师礼送给师父吗?”
怀炎只是笑而不语,摆了摆手。
他不再多言,带着仍有些搞不清状况但习惯性听话的云璃,向景元及众人微微颔首,便转身缓步离开了神策府正厅,留下身后一室神色各异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