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乱葬岗如同被掀开的幽冥之匣,坟茔像无数倒伏的脊椎骨层层堆叠,透着无尽的苍凉与阴森。多数坟头仅以断剑或朽木为碑,锈迹斑斑的剑身缠绕着褪色的禁军袍角,与谢景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在月光下泛着同样的冷蓝,仿佛在暗示着某种神秘的关联。歪斜的木板上,炭笔写就的姓氏早已被雨水洇成墨团,唯有
李
等字的残痕在霉斑中若隐若现,恰似死者最后的呜咽,诉说着生前的不甘与无奈。沈清辞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楚,这些无人认领的亡魂,不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等待了多久。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模糊的姓氏,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不知父母的尸骨是否也葬在此处。十年前的大火将陈家大宅烧作废墟,族人们的尸首被随意丢弃,或许此刻就在某座无名坟茔之下。这个念头让他眼眶发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剧痛中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谢景渊微弱的喘息声从身后传来,提醒着他此刻必须保持冷静,可胸腔里翻涌的悲伤与愤怒,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将他吞噬。
那些被翻动的坟茔更添诡异。隆起的坟土下,朽烂的棺木半露,灰白的发丝从缝隙中钻出,在夜风中颤动如招魂幡,仿佛在召唤着同类。某具棺椁的盖子斜倚在地,内里只剩件褪色的寿衣,领口处半朵曼珠沙华绣纹歪斜,丝线发黑结块,与三皇子寝宫中炼鬼罐上的布条、地道里索魂绫的图案如出一辙,只是这朵血色残花仿佛被浸泡了百年,早已失去生机。沈清辞凝视着那朵残花,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这绝非巧合,背后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沈清辞蹲下身,枯枝在脚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棺椁,目光死死盯着寿衣上的曼珠沙华。记忆中,母亲书房的暗格里也藏着一本绣谱,其中就有这种花的图样。那时他年幼,只觉得这花艳丽得有些妖异,如今想来,或许早该察觉其中端倪。指尖即将触碰到寿衣的瞬间,他猛地缩回手 —— 那发黑的丝线似乎在微微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蛊虫藏在其中,正等着吸食活人精气。
远处林间,幽蓝的磷火如同被惊醒的鬼眼,明灭间透出森冷的杀意。沈清辞攥紧怀中母亲留下的手札残页,记忆中 食魂蛊 的记载与眼前景象重合 —— 米粒大小的蛊虫聚则成火,散则如星,专以活物精气为食。随着磷火飘近,坟头草瞬间枯萎,化作灰烬在风中盘旋,所过之处,连月光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幽蓝。沈清辞只觉后背发凉,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一场生死较量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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