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坦蒙格斯!”
阿德勒·本转动着他那因养尊处优而略显臃肿的身躯,阴沉着脸,看向身后那位穿着皱巴巴、似乎好几日未曾换洗的白大褂的白人老者,狐疑地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神性匣种身上的神性物质提取进展如何?别再告诉我还是老样子!”
闻言,老教授图坦蒙格斯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额头,尽管那里因为中央空调的持续运作并没有汗水,只有一层油腻:“伟…伟大的拉比,我们…我们至今…确实未能从那个女孩身上提取到任何可被识别为‘以撒’(isaac)的神性物质样本。她的生物标记…非常…干净。”
话音刚落,阿德勒腰间那根装饰华丽、实则坚硬的金属扣金腰带已经带着风声,重重抽在了老教授干瘦的肩膀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废物!”
阿德勒双目瞬间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几乎是咆哮出声:“堂堂斯坦福大学的终身教授,诺贝尔奖的有力竞争者,连这种基础的生物样本提取工作都做不好?组织在你身上投入的资源都喂了狗吗?!”
“请息怒,伟大的拉比。”老教授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躲闪,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声音发颤,但属于科学家的那点严谨又让他试图解释:“理论上…这确实不可能发生…根据我们的所有行为模型和数据,在他们这个年龄段,尤其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下,发生深度体液交换的概率接近100%,可是…”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仿佛说出接下来的话需要莫大的勇气:“我们动用了最先进的基因测序和生物痕迹检测技术,扫描了所有可能的样本——皮肤碎屑、毛发、唾液酶…甚至进行了细胞级的扫描…那个女孩身上,连一丝属于异性的、哪怕是降解的dna痕迹都没有。作为您的首席科学顾问,我必须如实向您报告这…这反常的现象。”说到最后,或许是科学家的尊严占了上风,他的语气反而奇异地坚定了起来。
阿德勒突然沉默了,脸上的暴怒像是被瞬间抽空,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死寂。
n b…彻底失效了。
他原定的备用计划是,即便游川那个怪物放弃营救他这个心心念念的女友,他们至少也能从这个与“以撒”关系密切的女孩身上,提取到残留的、或许微弱但足够关键的基因样本,作为替代品或引子。
可这些西方精英们,这些依赖数据和概率的科学家们,他们那套基于常理的模型,怎么也推算不到,那个能单枪匹马对抗组织精锐生化兵器的“以撒”,与他的人类女友之间的相处,竟能纯洁得像中世纪的苦修修士,没有留下任何他们期望的“污染”。
于是,紧紧皱起眉头的阿德勒,果断放弃了他那已经宣告破产的n b。他那阴鸷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死死锁定在指挥中心那面巨大的主屏幕上——其中一个监控画面,正无声而清晰地实时传输着华国解放军在地下要塞入口处的行动。
一支精锐的小队已经迅速而有效地包围了通往要塞更深层的巨型升降电梯井。那是一座被近半米厚特种合金外壳包裹的垂直通道,设计上只能从内部控制室启动,原本是抵御入侵者的第一道坚固防线。
但此刻,这所谓的“坚固防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瓦解。第一突击队的士兵们已经占据了竖井边缘的所有有利射击位置,几台“铁卫-iii”战术机甲正挥舞着手臂前端炽热的等离子切割枪。蓝白色的高温焰流如同死神的画笔,精准而高效地划过坚硬的金属外壳,熔化的钢水如同灼热的泪水般嘶嘶作响地滴落,在下层平台积起一小滩红热的金属液。照这个惊人的破拆速度,这厚重的防御外壳被彻底撕开,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
此刻的阿德勒,其嘴角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突然扬起了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冷笑。
因为在那个监控画面的最前方,一个他绝不会认错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游川!这个被他们视为“主复活不可或缺的活体基因钥匙”的年轻人,此刻正佩戴着某种他未见过的、似乎整合了多种传感器的头部设备,眼神锐利,正走在整个破拆队伍的最前列,亲自指挥着“铁卫”的作业。
“看来…天意如此,计划a,注定要继续进行了。”他阴森森地低语着,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不存在的神明宣告。
他转向身旁依旧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的图坦蒙格斯,极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吧。继续想办法,从那个女孩身上挖掘任何可能存在的基因样本…哪怕是刮下她一点皮屑!……等一下!”
他突然又厉声叫住了正如蒙大赦、想要立刻逃离指挥室的老教授:“这件事,你可以交给你的助手团队去做。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立刻去k-1区、b-3区和l-0区隔离库,用你的最高权限,启动那几台‘九型’生物兵器原型机!”
“什、什么?!启动‘九型’?!”
听见这句话,老教授图坦蒙格斯的脸色瞬间惨白无比,看不到一丝血色,其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无比慌张,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调:
“伟…伟大的拉比!不、不行啊!那些九代实验体还没完成最后的神经控制测试!稳定性极差!如果…如果它们失控的话…...”
他的声音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最真切的恐惧:“那、那些解放军会不会被杀死我不知道…但我、我们…整个要塞里的所有人,肯定都活不成啊!它们…它们是真正的吞噬者!”
“哼!懦夫!废物!”
闻言,阿德勒·本冷哼一声,眼瞳斜睨着瑟瑟发抖的白袍老者,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和怒斥道:“暂且不说,能为‘主’的伟大计划献身,本就是一件无上荣光的事——我现在只问你,除了立刻启动‘九型’兵器,你还有什么‘万全之策’,能在地面军队攻破核心区之前,快速、彻底地歼灭这些亵渎圣地的东方入侵者?用你那可怜的科学理论吗?!”
这句话,倒确实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老教授最后的侥幸,把他给问住了,噎得他哑口无言。
图坦蒙格斯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比谁都清楚,在地下这种幽闭、复杂、限制重火力的特殊环境中,这几个编号为“九型”的生物兵器,其个体战斗力,确实足以媲美一个全副武装的美军轻步兵师(在特定环境下)。但问题是…它们根本不可控!
“伟大的拉比,零号实验室为它们特制的抑制性神经控制芯片还在最终测试阶段…成功连接率不到30%…”
老教授的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绝望:“如果现在强行启动,万一它们挣脱了生物电极的束缚,哪怕只有一台…我的拉比…”
说到这,他的眼前已经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可怖至极的画面——那些挣脱了束缚的怪物在幽闭曲折的隧道中横冲直撞,用它们那不断进化、由独特生物组织所衍生的恐怖武器,杀死、吞噬所看见的一切生命体,并以此作为养分供养自身那可怕的进化能力…
届时,整个地下要塞,将没有任何已知的力量能够阻止这场由他们自己亲手释放的、针对自身的灾难。
不过,阿德勒·本这个狂热的宗教极端份子,好似并没有把老教授描述的这种“小风险”当回事,反而他对于老教授基于事实的劝诫显得极其不耐烦,甚至感到了被冒犯。
他猛地一把抓过老教授皱巴巴的衣领,粗暴地将后者那张写满惊恐的老脸拉到自己跟前,阿德勒·本难掩怒意地低声呵斥道,声音如同毒蛇嘶鸣:“听着,老东西。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去启动它们,我们赌一把!赌‘主’的荣光会庇佑我们!要么…”
他空闲的另一只手,缓缓摸向了腰间,那里别着一把装饰华丽但绝对致命的陶瓷匕首:“…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整天挂在嘴边的那个‘科学之神’!让你亲自去问他该怎么办!”
说罢,他手上劲道一使,猛地将老教授推搡开。
“啪————”
老教授图坦蒙格斯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高科技材料铺就的、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他的金丝眼镜也摔了出去,镜片碎裂开来。他挣扎着,颤抖着摸索,捡回了自己那副碎了一地的眼镜,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缓缓地、艰难地爬起身,甚至不敢去揉摔痛的地方,只是对着那个象征着无上权柄的金色圆帽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拖着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的蹒跚脚步,一步一步地挪向指挥室的自动门。
他的背影在冰冷的光滑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扭曲的阴影,仿佛预示着他即将去执行的、那通往毁灭的任务。
于是乎,“形势比人强”这句古老的谚语,也在图坦蒙格斯教授身上得到了冰冷而残酷的具象化——面对眼前这位石匠会的高级干事、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阿德勒·本,即便他现在立刻转身向正在进攻的华国军队投降,对方仍有无数种隐秘而致命的方法,让他和远在大洋彼岸的妻儿老小“意外身亡”,甚至消失得无声无息。
至少,如果这个疯狂的计划侥幸成功,他或许还能保住自己这条老命;若是失败......横竖似乎都难逃一死。
老教授推了推鼻梁上已经碎裂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的权衡。至少,如果自己遵照命令行事,即便失败,按照组织那套扭曲的“荣耀”规则,他的家人或许不会受到直接牵连。这个念头让他的脚步稍稍坚定了一些,却也让他那穿着白大褂、佝偻着的背影,在冰冷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凉和孤独。
监控摄像头那毫无温度的红光,如同冷漠的命运之眼,追随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记录下他走向深渊的每一步。
而这种无情的注视,不仅仅落在这位即将亲手开启“地狱之门”、释放出恶魔的老教授身上,也同样落在了刚刚完成巨型竖井外部防护盖切割作业的华国解放军突击队身上。
“咣当————!”
随着最后一块沉重无比、严重变形的金属构件,被“铁卫-iii”机械臂握持的等离子切割机精准切除并扔到一旁,整个竖井顶部的电梯井盖部分就被华国工程力量彻底拆除,露出了下方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巨大垂直通道。
随即,专业的工兵部队立即上前展开高效作业。八个战斗工兵班组如同精密的战争齿轮般各司其职:
便携式发电机组架设起来,柴油引擎启动的低沉轰鸣瞬间划破地底的寂静;
粗壮的地质锚钉在液压锤的强力锤击下,深深咬入井口周围的坚固岩层;特种高强度缆绳如巨蟒般盘绕在快速搭建的强化支撑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