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手边的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发出细微的声响。这个动作,让她身上那股温和的气息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
“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太后放下茶盏,声音依旧平缓,但其中的敲打意味却再也掩饰不住,“不过,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光有这份心可不够。你出自尚书府,想来林尚书也教过你《女则》《女训》。为后之道,首在贤良淑德,其次,便是要安分守己,谨言慎行。”
她的话锋利如刀,直指核心。
——你别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在我面前耍花样。你的本分,就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别多事,别多言!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林晚晚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能感觉到,太后对她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排斥和轻蔑。这种情绪,绝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中毒事件。
她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所有的情绪,只能柔顺地应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媳谨记在心。”
“光记在心里可不够。”
太后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引经据典,从前朝的贤后,讲到本朝的典范,长篇大论地开始阐述起一个皇后应该如何“恪守本分”,如何“辅佐君王”,如何“绵延子嗣”……
她的话语如同一条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林晚晚的神经上。
林晚晚本就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全靠一口气强撑着。此刻,在这位后宫第一大boss持续不断的精神打压下,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眼前也阵阵发黑。
她强撑着,维持着脸上那副恭敬聆听的表情,但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知道,这是太后在给她下马威。
她要用这种方式,磨掉她的棱角,摧毁她的心气,让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谁才是这后宫里真正的主人。
林晚晚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她快要控制不住身体的晃动时,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偷偷地、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萧澈。
那个男人,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微微垂着头,靠在椅背上,呼吸平稳,双目紧闭,仿佛真的睡着了。
他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正在遭受的打压,似乎没有半分插手的意思。
林晚晚的心中,闪过一丝失望。
然而,当她的目光,习惯性地往他头顶上移去时,她却愣住了。
只见萧澈的头顶上,那个表情包,已经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之前那个百无聊赖的【好无聊.gif】。
而是一个新的、更加暴躁的动态图——
一个像素小人,正坐在椅子上,用两只小拳头,疯狂地、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面前的桌子。它的脸上,是极度不耐烦的表情,旁边还配着一行愤怒的大字。
【有完没完!】
看到这个表情包,林晚晚那因为虚弱和疲惫而变得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了一瞬。
原来……他也不是真的不在乎。
他只是懒得应付,或者说,不屑于应付这种后宅妇人之间的交锋。
但是,他烦了。
他非常、非常地烦躁。
这个认知,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林晚晚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涟漪。
一个大胆的、带着几分冒险意味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慢慢酝酿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