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已经出洞。
但林晚晚,并不急于收网。
她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静静地蛰伏着,等待着一个最佳的时机。
她没有立刻冲出去,当场揭穿若兰的行径。那太粗暴,也太愚蠢。
一个能被太后选中,安插在皇后身边做“眼睛”的人,绝不可能只是个简单的蠢货。她的背后,必然有其缘由,有其苦衷,甚至……有其可以被利用的弱点。
林晚-晚要的,不仅仅是人赃并获。
她要的,是彻底击溃她的心理防线,让她从一个忠于太后的“间谍”,变成一个……为自己所用的“双面间谍”。
在若兰偷走字条后的一个时辰里,林晚晚依旧待在内室,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给了若兰充足的、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时间。
果然,一个时辰后,若兰寻了个“去内务府为娘娘领取月例”的借口,准备出宫。
林晚晚知道,她这是急着要去向她的主子,传递这个“十万火急”的情报。
时机,到了。
就在若兰即将走出坤宁宫大门的那一刻,一直守在门口的春桃,拦住了她的去路。
“若兰姐姐,请留步。”春桃的脸上,带着几分公式化的笑意,“娘娘醒了,说是有话要单独问你。”
若兰的身体,几不可闻地一僵。
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是吗?那可真是不巧,我这正要去内务府……”她试图推脱。
“娘娘说了,”春桃打断了她,脸上的笑意不变,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强硬,“是急事。内务府那边,晚些再去也不迟。”
若兰的心,猛地一沉。
她看着春桃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她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是,既是娘娘传召,那妹妹自当遵从。”
坤宁宫内室。
熏香袅袅,气氛静谧得有些压抑。
林晚晚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姿态慵懒,仿佛真的只是刚刚睡醒。
若兰低着头,恭敬地走了进来,屈膝行礼。
“奴婢若兰,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林晚晚的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书卷,声音也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赐座。”
若兰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分。
在内室里,给一个掌事宫女赐座,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这代表着,接下来的谈话,将会很长,也很……重要。
她怀揣着满心的忐忑,在离林晚晚最远的一个绣墩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只坐了半个臀部,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然而,林晚晚却迟迟没有开口。
她只是那么专注地、一页一页地翻动着手中的书卷。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沉默,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若兰的喉咙。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因为紧张而“怦怦”狂跳的心声。
她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不知道皇后娘娘突然传召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是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
不,不可能。她自认行事一向谨慎,从未有过任何疏漏。今天偷看书房的事情,更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那究竟是……
就在若兰快要被这无形的压力逼疯的时候,林晚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静静地看向若兰。
她的眼神,很温和,语气也带着几分关切。
“若兰,”她轻声说道,“你来本宫身边,也有段时日了。”
“是,娘娘。”若兰连忙应道。
“本宫瞧着,你做事稳重,为人妥帖,是个难得的能干人。”林晚晚先是肯定了她一句。
“多谢娘娘夸奖,这都是奴婢的本分。”若兰的心,稍微松了一点。
然而,林晚晚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那颗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林晚晚微微蹙眉,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本宫近来瞧着,你似乎总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好几次,都见你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发呆。可是……家中出了什么困难?若真有难处,不妨与本宫说。你既在本宫身边当差,本宫,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充满了主子对下人的体恤与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