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死寂一片。
那一声声“请陛下三思”,仿佛还在梁柱间回荡,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巨浪,朝着龙椅上的萧澈狠狠拍去。
跪在地上的群臣,以礼部尚书刘赞和宗人府令为首,个个垂着头,嘴角却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们布下的是阳谋,是基于“祖制”和“国本”的堂堂之阵。他们不信,这位刚刚伤愈、根基未稳的年轻皇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与整个朝堂的规矩为敌。
摄政王萧远端坐在席位上,眼神中透着一丝欣赏。他欣赏这完美的布局,欣赏这即将被逼入绝境,不得不低头的侄儿。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萧澈明白,这大梁朝,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即将妥协,甚至连韩御史和周老将军都面露绝望之时——
“砰!”
一声巨响,如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众人骇然抬头,只见龙椅之上的萧澈,猛地一掌拍在了身前的龙椅扶手上!那纯金打造的龙头扶手,竟被他拍得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颤!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刘赞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威吓得浑身一哆嗦,瞬间噤若寒蝉。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
萧澈缓缓抬起眼,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已是寒霜遍布,风暴凝聚。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怒火,那股属于帝王的凛冽威压,如同实质般席卷了整个大殿,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呼吸为之一窒。
他首先将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礼部尚书刘赞的身上。
“刘爱卿,”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冷意,“你方才质问,皇后为何无子,是吗?”
刘赞被那目光看得心头发毛,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道:“老臣……老臣不敢,老臣只是为国本担忧。”
“为国本担忧?”萧澈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那笑容比寒冰还要冷,“好一个为国本担忧!”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朕与皇后成婚一年,倒有半年,是在被奸人下毒,身中剧毒;之后,又在围猎时遇刺,险死还生,卧床疗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森然的杀气!
“众爱卿是觉得,朕该在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之时,与皇后诞下龙嗣吗?!还是说,在刘爱卿看来,朕的生死,还不如一个未出世的皇子重要?!”
这番话,既是解释,更是诛心的警告!
他将“无子”的责任,直接与自己被下毒、遇刺这两件动摇国本的大事联系在一起。你们不是说国本吗?那朕就告诉你们,朕的安危,才是最大的国本!
刘赞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瞬间浸透了朝服。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陛下息怒!老臣绝无此意!老臣万死!”
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会用这种方式来回应!这根本不是辩解,这是在用皇帝的身份,用那场刺杀的余威,在赤裸裸地威胁!谁敢再说一句皇后无子,就等于是在质疑皇帝对自身安危的判断,甚至是在暗示那场刺杀无足轻重!
这个罪名,谁担得起?
一招,就将“无子”这把最锋利的刀,打得粉碎!
萧澈看都未再看他一眼,目光又转向了跪在地上的老宗正。
“宗正大人,”他的语气愈发冰冷,“你方才说,皇后暂理朝政,是为……牝鸡司晨?”
老宗正身子一颤,强撑着道:“老臣……老臣只是陈述祖制,后宫不得干政,此乃铁律……”
“铁律?!”萧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强大的气场瞬间爆发开来!
“朕只知,在朕生死未卜,朝中人心惶惶,尔等或作壁上观,或暗中谋划,不知打着什么鬼蜮伎俩之时——”
他伸手指着屏风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金銮殿,充满了不容置喙的霸气与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