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驾到——!”
这一声通报,仿佛一道休战的号角,让金銮殿内那股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刚刚还准备豁出去与皇帝正面交锋的摄政王萧远,缓缓坐了回去,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知道,真正能制住他这位好侄儿的王牌,登场了。
萧澈那刚刚还如同出鞘利剑般锋芒毕露的气势,在听到“太后”二字时,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收敛了几分。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殿门,深邃的眸子里情绪复杂,有孺慕,有敬重,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疲惫与忌惮。
屏风之后,林晚晚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如果说摄政王是明面上的敌人,那这位久居深宫、看似不问政事的皇太后,才是那只隐藏在幕后,真正掌控着无数丝线的、最可怕的手。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皇太后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仪态万千地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象征着太后身份的翟衣,头戴九龙四凤冠,妆容精致而威严。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添了几分雍容华贵的气度。
她的左右,一侧是早已被废黜封号、却依旧被她留在身边当摆设的侄女淑妃,另一侧,则是那位曾经的“完美贤妃”苏锦绣。此刻,这两位曾经的对手,都像温顺的猫咪一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太后一出现,便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那不是帝王的霸道,而是一种源自于身份和血脉的、不容置喙的威严。
“臣等,恭迎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摄政王为首的百官立刻再次跪拜下去,这一次,他们的姿态比拜见皇帝时,似乎还要恭敬几分。
萧澈走下御阶,亲自上前搀扶,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母后,朝堂之上,风大,您怎么来了?”
皇太后并未让他扶,而是任由淑妃和贤妃搀着,目光慈爱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萧澈的脸上,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心疼”与责备。
“皇帝啊,你这又是何苦?你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没养利索,怎能为了后宫这点小事,就与肱股老臣们动气呢?”
她这话一出,殿内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后宫小事”?
她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刚刚那场关乎皇权与相权的激烈交锋,定性成了一场皇帝为了自家媳妇而闹脾气的“家庭纠纷”。
这不仅是在为摄政王一派解围,更是在不动声色地贬低皇后和这场“凤印之争”的重要性。
高明!实在是高明!
刘赞和老宗正等人闻言,立刻感激涕零地叩首:“太后娘娘圣明!老臣等绝不敢与陛下动气,只是……只是恪守祖制,为江山社稷着想啊!”
“哀家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大梁好。”太后温和地说道,随即又转向萧澈,语气愈发语重心长,“澈儿,你是君,他们是臣。君臣之间,当以和为贵。你这般雷霆之怒,岂不是伤了老臣们的心?也寒了天下臣子之心啊。”
她这番话,句句都在理,字字都透着“为你好”的慈母之心。可实际上,却是在用“孝道”这把软刀子,逼着萧澈退让。
你若继续坚持,便是不听母后劝告,伤害君臣和气,是为“不孝不仁”。
萧澈的脸色沉了下去,薄唇紧抿,一言不发。他知道,他最难对付的敌人,来了。
皇太后见状,似乎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不再揪着此事不放。她转过身,目光慈爱地落在了从屏风后走出来,正准备向她行礼的林晚晚身上。
“皇后,快过来。”她亲热地招了招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林晚晚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恭敬地上前,盈盈一拜:“臣妾参见母后。”
“好孩子,快起来。”皇太后竟亲手拉起了她的手,动作亲昵得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她上下打量着林晚晚,满意地点点头,语气中充满了赞赏。
“哀家刚才在后面都听见了,皇帝说得都对,皇后确实是好孩子。”
她先是肯定了萧澈刚才那番“护妻”之言,安抚了儿子的情绪,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愈发慈爱:
“只是啊,你毕竟年轻,入宫时日尚浅,很多宫里的规矩、朝中的体统,还需要慢慢学习。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慧上进的好孩子,也愿意学。”
林晚晚心中咯噔一下,知道真正的杀招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