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捷报……传播得更快的东西？”
林晚晚的话，如同一盆恰到好处的凉水，瞬间浇熄了萧澈心中那因捷报而燃起的、近乎沸腾的狂喜。
他停下踱步，转过身，眉头微蹙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不解。
在他看来，一份来自前线的、盖着钦差大臣官印的八百里加急捷报，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具说服力、也最权威的东西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有效？
“晚晚，你的意思是？”他追问道。
林晚晚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他重新拉回到了御案前坐下，亲自为他倒上了一杯安神的清茶，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始为他阐述自己那个更为宏大、也更为颠覆的计划。
“陛下，您想啊，这份捷报，谁会看到？”她循循善诱地问道。
萧澈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满朝文武，各部主官。”
“没错。”林晚晚点了点头，“那除了他们呢？寻常的京城百姓，能看到吗？远在江南的灾民，能看到吗？天下千千万万的子民，他们能看到吗？”
萧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明白了林晚晚的意思，却依旧没有抓住核心。
“朕可以下旨，将捷报内容，刊印成邸报，昭告天下。”他说道。这是官方宣传最传统，也是唯一的方式。
“然后呢？”林晚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陛下，恕臣妾直言，您觉得，会有多少百姓，会去关心那份满是官样文章、语言晦涩的邸报？即便他们看了，又能看懂几分？看懂了，又能相信几分？”
她的话，如同尖锐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官方宣传那层华丽而又脆弱的外衣，露出了其内核的苍白与无力。
萧澈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林晚晚说的，是事实。
朝廷的邸报，向来是发给各级官府看的，是自上而下的政令传达。对于寻常百姓而言，那上面的文字，枯燥得如同嚼蜡，遥远得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他们不关心，也不相信。
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所以，”林晚晚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而有力，“陛下，我们固有的宣传方式，是有问题的。它太高高在上，太脱离群众了。它只能让官员们‘知道’，却无法让百姓们‘信服’。而我们要做的，恰恰是后者！”
“我们要打的，不仅仅是一场救灾的战役，更是一场……争夺人心的，舆论战！”
“舆论战？”
这个充满了现代气息的词汇，让萧澈的眼中，再次露出了浓厚的兴趣与困惑。
林晚晚看着他那求知若渴的眼神，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她不再卖关子，直接抛出了自己那个足以改变大梁朝宣传格局的核心理念。
“陛下，您想一想，这京城之中，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是哪里？是官府的衙门吗？”
萧澈摇了摇头。
“不是。”林晚晚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是人声鼎沸的茶馆，是座无虚席的戏楼！”
“朝廷的一万份邸报，可能都比不上一个好故事的力量！因为邸报说的是‘道理’，而故事，说的是‘人心’！”
“所以，臣妾认为，我们真正的‘喉舌’，不应该在朝堂之上，而在市井之间！在那些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下，在那些戏班优伶的唱腔里！”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再次狠狠劈在了萧澈的心上！
茶馆！戏楼！
说书先生！戏班优伶！
这些被他，乃至被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视为“下九流”的、不登大雅之堂的存在，在林晚晚的口中，竟然……变成了可以影响人心的“喉舌”？！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太离经叛道了！
但……却又似乎，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直指核心的魔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