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杀气如霜。
皇宫禁军大营,此刻已然成了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囚笼。
数万名禁军将士,被他们曾经视若无物的龙鳞卫,如同驱赶羊群一般,尽数缴械,集中到了广阔的校场之上。火把的光芒在校场四周熊熊燃烧,将一张张或茫然、或恐惧、或不甘的脸,映照得明明灭灭。
兵器被堆积在校场中央,如同一座座冰冷的小山,在火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光。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汗水与无声恐惧混合在一起的压抑气息。
他们是天子脚下最精锐的卫队,是大梁帝国最坚固的盾牌。然而此刻,他们却成了阶下之囚,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
“踏、踏、踏……”
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所有的喧哗与骚动,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数万人的校场,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将目光投向了营门口的方向。
只见皇帝萧澈,在一队龙鳞卫的簇拥下,缓缓步入。
他已经换下那身在宴会上沾染了酒渍与血腥的礼服,换上了一袭方便行动的玄色劲装,腰间悬着天子佩剑,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渊渟岳峙。他身上那股在含元殿爆发出的滔天杀气,此刻虽已内敛,却化作了一股更为深沉、更为可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大营。
他所过之处,跪倒在地的禁军将士们,无不将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如筛糠。
这位平日里看似温和病弱的君主,今夜,终于向世人展露了他那隐藏在玉面之下的,属于帝王的铁血獠牙!
萧澈没有走向帅台,而是直接走到了队列的最前方,冷漠的眼神,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猛兽,缓缓扫过下方那黑压压的人群。
一名身穿都尉铠甲的将领,显然是摄政王的心腹,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和萧远平日里的撑腰,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大着胆子出列叩首道:“陛下!禁军护卫不力,罪该万死!但将士们对陛下忠心耿耿,还请陛下明察,莫要因一人之失,而寒了数万将士之心啊!”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看似是在为所有将士求情,实则是在用“军心”来向皇帝施压,企图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萧澈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了自己最亲信的龙鳞卫指挥使,赵劲。
“赵劲。”他淡淡地开口。
“末将在!”赵劲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如山。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萧澈没有进行任何大规模的盘问,也没有宣布任何审理的章程。他只是平静地、从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了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用明黄色丝带系着的卷轴。
这个动作,让那名刚刚开口的都尉,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萧澈将那份卷轴,轻轻地抛到了赵劲的手中。
他的声音,不大,却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清晰地钻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按名单抓人。”
“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九个字,字字如刀,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却蕴含着让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无上杀伐之意!
赵劲双手接过卷轴,那明黄的丝绸触手冰凉,却仿佛有千钧之重。他猛地一扯,卷轴“唰”地一下展开!
火光之下,只见上面用朱砂笔写就的一个个名字,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如同用鲜血写就的催命符!
而排在最前面的几个名字,赫然便是几位都尉、校尉,全是禁军之中,人尽皆知的、属于摄政王萧远派系的核心骨干!
赵劲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所有。
原来,陛下并非临时起意!
这一切,他早已运筹帷幄,准备多时!今夜的刺杀,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将这张死亡名单公之于众的,完美契机!
“遵旨!”
赵劲沉声应喝,猛地起身!
他手中的名单,在这一刻,化作了死神的镰刀!
“都尉,张陵!”
他念出了第一个名字。
那名刚刚还想用“军心”来绑架皇帝的都尉,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