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古井之水。
坤宁宫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林晚晚端坐在凤座之上,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殿门的方向。自从那日朝堂之上,萧澈雷霆一击收回兵权之后,她便知道,这场持续了许久的暗战,即将迎来最血腥、最疯狂的终局。
困兽犹斗,更何况是萧远那样的枭雄。被逼入绝境的他,一定会做出最不计后果的反扑。
而林晚晚建立的那张遍布宫廷内外的情报网,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着,像一张巨大的蛛网,感知着来自摄政王府方向的、哪怕最细微的震动。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微风拂入,吹得烛火微微摇曳。
女官之首秦筝,一身利落的劲装,快步走了进来。她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神中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惊骇,连平日里沉稳的脚步都显得有些虚浮。
“娘娘。”秦筝的声音有些干涩,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
林晚晚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她,平静地问道:“他有什么动静?”
秦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份刚刚由潜伏在王府的密探拼死送出的情报,双手递上。
“回娘娘,摄政王……疯了。”
林晚晚接过情报,展开。纸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可以想见传递情报之人在当时是何等的惊惧。上面的内容,印证了她的猜想——萧远召集了所有死士与死忠,下达了在三日后万寿节宫宴上,血洗宫殿、弑君夺位的疯狂命令。
“玉石俱焚,孤注一掷么……”林晚晚轻声自语,对此并不意外。这很符合萧远在穷途末路时会做出的选择。
然而,秦筝接下来的话,却让林晚晚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猛地掀起了滔天巨浪。
“娘娘,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秦筝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我们……我们都想错了。摄政王真正的杀招,不是那些死士,不是刀剑……”
她从另一个袖中,取出了一卷更大、也更陈旧的图纸,缓缓在林晚晚面前的桌案上展开。
“这是我们安插在内务府的人,冒死从一名工部老匠人那里拓印来的。那老匠人曾参与过宫宴大殿的修缮。”
林晚晚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图纸之上。
这并非一张普通的建筑图纸。上面用朱砂和墨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和线路,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
“娘娘请看。”秦筝的手指,点在了图纸上的一个角落,“还记得我们之前查到的,那一批被运往西北废弃库房的、远超常规用度的桐油和布匹吗?”
林晚晚点了点头。她一直以为,那些是摄政王用来私造兵器,或是作为军需储备的。
“我们错了。”秦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恐惧,“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为了打仗。它们……它们被制成了这个。”
她的手指,指向图纸上一个被朱笔圈出的标注——“浸油火麻”。
“这些桐油和布匹,全都被制成了最易燃烧的引火之物!”
“而且……”秦筝的脸色愈发惨白,她指着图纸上那些密如蛛网的红色线条,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它们早已通过内务府负责采买修缮的渠道,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被巧妙地布置在了万寿节宫宴大殿的每一根梁柱和天花夹层之中!”
“轰!”
林晚晚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她瞬间明白了这一切!
原来,那座废弃的库房,不是兵器库,而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