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午后,在御花园里收获了儿子第一个纯净无瑕的笑容之后,皇帝萧澈整个人都仿佛脱胎换骨,升华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往日里那份因屡次“育儿失败”而产生的挫败与自我怀疑,早已被那柔软小手的轻轻一握,和那无齿笑容的瞬间治愈,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奶爸自信心”。
在他看来,儿子那个笑容,分明就是对他这位父亲迟来的、却又最至高无上的认可!是他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攻克了“育儿”这门艰深学科后,所获得的最高嘉奖!
他,萧澈,不仅是这大梁最英明的君主,也必将成为这世上最出色的父亲!
这份自信心空前高涨,以至于他现在走路都带着风。批阅奏折时,看到那些诘屈聱牙的文字,都会下意识地将其与“团子”那张可爱的笑脸作比较,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还是朕的儿子更赏心悦目。
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掌握了育儿的精髓,之前那些失败,不过是通往成功之路上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波折罢了。
既然已经“学成毕业”,那么,是时候向全天下,展示他这位父亲的“骄人成果”了!
而眼下,就有一个最好的机会——太子的满月宴。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如同燎原之火,再也无法扑灭。
御书房内,萧澈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灼灼地看着墙上那副《大梁疆域图》,脑海中却早已不是什么边防军务,而是一场空前盛大、足以载入史册的庆典蓝图。
他的儿子,他的太子,大梁未来的储君,他的第一个满月宴,岂能平平无奇?
绝不能!
“来人!”萧澈的声音里充满了按捺不住的兴奋与豪情。
掌印太监连忙躬身入内。
“传朕旨意,即刻召礼部尚书前来觐见!”
礼部尚书是个年近花甲的老臣,姓张,一生兢兢业业,最是讲究祖宗礼法,一丝不苟。此刻被陛下紧急召见,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关乎国体的大事,一路上心急火燎,赶得气喘吁吁。
“老臣张之维,参见陛下!”一进御书房,他便行了大礼。
“张爱卿平身。”萧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热情,他甚至亲自走下御阶,扶了老尚书一把。
这番不同寻常的礼遇,让张尚书心中更是打鼓,愈发觉得陛下将有大事相商。他连忙站直了身体,摆出一副随时准备为国分忧的凝重姿态。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
萧澈背着手,在御书房内踱了两步,用一种仿佛在规划一场决定性国战的语气,下达了他关于太子满月宴的唯一,也是最核心的指示:
“张爱卿,再过十日,便是我朝太子的满月之日。朕今日召你前来,只为一事。”
他顿了顿,转过身,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说道:
“朕的儿子,朕的太子,他的满月宴,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是——天下第一!”
“天……天下第一?”张尚书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一个满月宴,如何能称得上“天下第一”?这……这是个什么标准?
萧澈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脸上露出了一丝“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他走到龙案前,大手一挥,用一种不容置喙的霸道语气,开始阐述他那惊世骇俗的构想。
“其一,宴会之规模!”他伸出一根手指,“必须超越开国大典!百官列席,宗亲与贺,藩国来使……所有能请的,都给朕请来!朕要让四海八荒都知道,我大梁,后继有人!”
“轰——!”
张尚书只觉得脑子里仿佛响起了一声炸雷。
超……超越开国大典?!
他吓得差点没当场跪下去,嘴唇哆嗦着:“陛……陛下,万万不可啊!开国大典乃是定国之基,其规制乃是祖宗所定,至高无上。区区……区区一个满月宴,怎可……怎可与之相比?此乃大不敬啊!”
“有何不可?”萧澈眉头一皱,不悦道,“开国大典,是为朕。满月宴,是为朕的儿子。朕的儿子,自然要比朕更有排面!此事就这么定了!”
张尚书还想再劝,萧澈已经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其二,四方之贺礼!”他的声音愈发高亢,“传旨各国,凡来朝贺者,所献贺礼,其珍稀程度,必须达到足以让太史官单独列传,载入史册的标准!寻常金银珠宝,一概不要!朕要的是能彰显我大梁储君不凡的奇珍异宝!”
张尚书的冷汗,已经顺着额角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