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那句“烧个干净”,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军需库都为之一寂。
连孟威这样久经沙场的悍将,都被这道命令给镇住了。他猛地抬头,看着那个站在火光中、身形挺拔如剑的年轻帝王,脸上满是震惊和不解。
“陛……陛下!”孟威迟疑地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这……这里面,可都是粮草啊!虽然……虽然大多是陈粮霉米,但好歹也能充饥,就这么烧了,是不是太……”
太可惜了!
这是每一个爱惜军粮的将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还没等萧澈回答,瘫倒在地上的钱参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疯了!皇帝疯了!”
他像一条濒死的疯狗,撑着身体,涕泪横流地指着萧澈,对着孟威尖声嘶吼:“孟威!你听到了吗?他要烧皇粮!烧毁军需!这是谋反!是天大的罪过!你要是敢听他的,你就是从犯!你敢陪他一起死吗?!”
他以为自己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皇帝失心疯,只要孟威这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还有一丝理智,就不会陪着他一起疯!
张三等人也像是看到了希望,纷纷哭嚎起来:“将军三思啊!烧了粮仓,我们都要人头落地的!”
孟威的脸上,也确实出现了挣扎之色。理智告诉他,钱参军说得没错。烧毁军需库,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传回京城,都足以引发一场天大的政治风暴。
然而,萧澈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状若疯魔的钱参军,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充满了无尽的鄙夷。
他没有理会孟威的迟疑,也没有在意反派的叫嚣,而是一脚将还在狂笑的钱参-军踹翻在地,让他把剩下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然后,萧澈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本被钱参军掉落的、沾满了灰尘的“真账本”。
他缓步走到那个熊熊燃烧的火盆前,火光将他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那双眼眸,却亮得吓人。
在场所有士兵,包括孟威在内,都屏住了呼吸,不解地看着他们的皇帝,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萧澈缓缓地,翻开了账本的第一页。
他高高地举起账本,用一种清晰、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高声念出了第一个名字:
“王二狗,新兵营三队,阵亡于黑风口,一等功。抚恤金,三十两。”
他念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地上的钱参军,声音陡然拔高:
“——被贪!”
话音刚落,他“刺啦”一声,将这一页纸从账本上撕了下来。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将这页写满了罪恶的纸,扔进了火盆!
“呼——!”
纸张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夜空中。
“这不是粮!”
萧澈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无尽的寒意与悲愤,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这是兵血!”
他又翻开一页,继续高声念道:
“李四蛋,斥候营,戍边六年。冬衣,三件,皆为上品棉絮。”
他的声音再次一转,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被换!换成烂芦花!”
“刺啦!”
又一页纸被撕下,扔进了火焰之中。
“这不是账本!这是烂在你们这帮蛀虫肚子里的冤魂!”
“张大山,伙头军,应领新米三百石!”
“——被扣!换成沙子霉米!”
“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