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的目光扫过冰亦和铁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但语气依旧不容置疑：
“冰亦，赵帅。调令已下，没有转圜余地。锈城情况复杂，怪人活动频繁，尤其是下城区，更是鱼龙混杂。到了那里，收起在江城的委屈和不甘，一切从零开始。记住你们的身份和职责！用行动证明你们的价值！江城对策局，永远是你们的后盾……如果你们能在那里站稳脚跟，做出成绩的话。” 最后一句，更像是一种渺茫的期许。
钱锐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还是孟局深明大义。好了，两位，尽快收拾东西吧，锈城那边还等着‘新鲜血液’去指导工作呢。我就不打扰了。”他像只斗胜的公鸡，昂着头，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头儿……”冰亦看向孟天义，声音有些哽咽。
孟天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走到冰亦和铁犀面前，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们都晃了一下。
“……对不起，兄弟们。”孟天义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自责和无力，“是我这个队长没本事……没能护住你们。林宇辉……还有他背后的人，这次是铁了心要拿我们第三分队开刀立威，杀鸡儆猴。老头子……他尽力了，但他能保住我这个位置，已经是极限。”
他看向父亲孟川，孟川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没有否认。为了保住孟天义这个组长职位，为了对策组不至于被林宇辉彻底渗透，他不得不做出妥协，牺牲掉冰亦和铁犀这两个没有深厚背景的队员。这是权力场冰冷的交换。
“锈城……”孟天义的眼神变得凝重，“那地方比江城乱十倍！怪人种类更多，更凶残，据说前几任市长就死于怪人袭击，上城区和下城区完全是两个世界。而且装备现在还没有配发完全，对策组在那里……举步维艰。你们去了，万事小心！记住，保命第一！任务……量力而行！别逞强！”
“头儿，你放心！”铁犀瓮声瓮气地开口，拳头紧握，“老子到哪儿都是条好汉！锈城的怪人？哼，正好拿它们试试老子的拳头还硬不硬！”
冰亦也用力点头，将那份屈辱的调令小心折好放进口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们会站稳脚跟的！孟叔，我刚刚也有问题，我的梦想就是驱逐所有怪人，怎么能因为去那种环境恶劣的地方就感觉到屈辱?那正是我大展身手历练自己的机会！”
“等我！”林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走到三人面前，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冰亦和铁犀，“你们先去。把锈城的情况摸清楚。我……”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孟天义和孟川，语气斩钉截铁，“我会尽快打报告，申请调往锈城对策组支援。我们第三分队，不能散！”
孟天义和孟川都愣了一下。孟川微微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孟天义眼中则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感动，也有担忧，最终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息：“……好！小雪，等你这边安排好，随时过去……你爸爸那边……我会帮忙瞒着一段时间的。”
”谢谢孟叔叔……
“小亦，到了锈城多打电话给家里，别跟在学校似的。”孟川布满褶皱的老脸上因为愧疚，即使挤出一丝笑容也是非常勉强。
“知道了，孟叔，孙队他还待在这里吧？”不过冰亦没有注意到，只是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办公室，孙队还在休假吗？
“嗯，他有老婆孩子，而且林宇辉据说还要用他，他的情况就是这样，不得不折腰……叔叔我话不多说，记得保重……锈城那边听说乱的很，不只是怪人……那边我也没什么朋友，万事小心。”孟川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
冰亦听着孟川饱含愧疚和担忧的叮嘱，心中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委屈和不甘再次翻涌，但更多的是对这位一直关照自己的长辈的心疼。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嗯，孟叔，您放心，我会的。您也多保重身体，别太操劳了。”
铁犀也瓮声瓮气地附和：“是啊孟局，您老也悠着点，江城这边……还得靠您坐镇呢。”
孟川看着眼前这两个即将远行的年轻人，尤其是冰亦，想到他和小兰被孟家收养后的点点滴滴，想到他喊自己“孟叔”时的样子，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重重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背过身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再多说，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孟天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闷：“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给你们三天时间收拾东西，处理好个人事务，跟家人朋友告个别。三天后，我送你们去机场。”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
“记住，到了锈城，先低调行事，摸清情况。那边的水，恐怕比林宇辉搅和的这潭还要浑得多。装备……我会尽力想办法协调，看能不能从江城这边挤一点基础保障给你们带过去，但别抱太大希望，那边据说穷得连维修备件都缺，g3装甲几个主要城市都协调了，就锈城在内的三个城市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
“明白，头儿！”冰亦和铁犀同时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这是对孟天义最后的承诺，也是对自己未来征途的宣告。
林雪默默地走到冰亦身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保持联络。我会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申请报告……我今天就写。等我的消息。”
“嗯，雪姐，我们在那边等你。”冰亦看着林雪清澈而坚毅的眼神，心中的不安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江城国际机场，气氛有些压抑。没有盛大的送别仪式，只有孟天义和林雪两人。孟川没有来，或许是怕场面伤感，也或许是觉得无颜面对。
“记住我说的话，”孟天义最后一次叮嘱，眼神在冰亦和铁犀脸上扫过，“保命第一，任务第二。别逞强，别冲动。锈城不是江城，那里……没有护着你们。”
“放心吧头儿，俺老赵命硬着呢！”铁犀拍了拍胸口的g3装甲收纳箱（作为重要装备，他们被允许携带自己的装甲核心部分，但弹药和重型武器受限），咧嘴一笑，只是笑容里少了往日的爽朗，多了几分凝重。
冰亦则看向林雪：“雪姐，江城这边……林顾问那边如果有什么异动，还有‘福音’组织……”
“交给我。”林雪言简意赅，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你们顾好自己。平安。”
登机的提示音响起。
“走了！”铁犀扛起自己的大背包，转身走向登机口，背影依旧雄壮，却仿佛扛着一座无形的大山。
冰亦最后看了一眼孟天义和林雪，用力点了点头，也转身跟了上去。他的背影挺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却也透着一丝被命运强行推向前方的孤勇。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登机通道尽头，孟天义脸上的凝重化作了深沉的忧虑。他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备注为“孙狗”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训练场或者靶场。
“喂？头儿？”孙龙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些疲惫，少了平日的跳脱。
“在哪？”孟天义沉声问。
“还能在哪？在靶场给一群新兵蛋子当保姆呗。”孙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烦躁，“妈的，林宇辉那孙子，昨天把我叫过去，假惺惺地说什么‘江城需要我这样的老手稳定局面’，‘第三分队重组需要核心骨干’，让我负责带新组建的第五分队……呸！不就是想把我拴在他眼皮子底下，顺便恶心老子吗？老子宁愿去锈城啃沙子！”
孟天义沉默了一下：“冰亦和铁犀……走了。”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孙龙的呼吸声重了几分：“……操！真他妈……操蛋！” 他骂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怒，“那两个小子……头儿，他们……”
“刚上飞机。”孟天义打断他，“我找你，是让你最近机灵点。林宇辉把你留在身边，还让你带新队，绝不可能是重用你。他要么是想彻底收服你为他所用，要么……就是在找机会彻底把你踢出局，甚至更糟。”
孙龙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收服我？做梦！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知道给谁当狗值当！他林宇辉？也配？至于踢我出去？嘿嘿，头儿，你放心，我孙龙别的本事没有，当个滚刀肉恶心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他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破事我知道多少！大不了鱼死网破！”
“别冲动！”孟天义低喝道，“鱼死网破是最蠢的选择！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家人。林宇辉现在的主要精力应该还在对付我和老头子，还有追查‘福音’上，暂时不会对你下死手。但你得给我盯紧他！还有，留意一下他最近会不会再往锈城那边塞什么‘自己人’。”
“明白！”孙龙的声音严肃起来，“放心吧头儿，我这条烂命，现在还有点用。江城这边……我帮你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冰亦和铁犀那边……唉，让他们自己多长几个心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