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水瓢泼,陈扬坐在床上看书,看的是【红与黑】,他看到【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座坟墓,用来埋葬所爱的人。】
看到这句,他抬头透过窗户看向对面,就看到孟时禾撑着一把黄布油伞穿过厚重的雨幕,袅袅婷婷,不见丝毫狼狈。
他把书盖上,起身去开门,刚把门打开,就看到她正准备敲门的手。
她依旧撑着伞,抬起来的小脸白的耀眼,他看见她嘴唇张合,但是雨声盖过了她说话的声音,他没听到她说什么。
于是侧身把她让进屋里,拿过她的伞合上放在门口才说:“你刚刚说什么?雨太大,我没听清楚。”
孟时禾又重复:“你刚刚开门是要出去?去干什么?”语气急促了一些,她怕他是去堵口子。
陈扬:“没,不出去,我就是从窗户看到你过来。”
孟时禾点点头,屋外的雨下的她心烦,转身一把把门关上。她来这里,陈扬从不关门,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屋内已经刮进来不少雨水。
关上门之后,雨声突然就离得远了,听起来闷闷的,不大的屋子陷入沉默。
陈扬看她关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开口,就说:“是饿了吗?我去做饭。”说着就要往屋外走。
孟时禾摇摇头,一把捏住他的褂子下摆,只用了两根手指轻轻捏着,陈扬却停下脚步。
“不是,这雨下了一夜,我担心,河水倒灌。”孟时禾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说:“瞧情形,村里肯定要人去堵引水渠口子了,说不定,说不定河岸也得再加高一些。”
陈扬听她说着,微微点头,“这个雨量太大了,目前看还没有停的意思,要是再不停,就真要去堵口子了,要不玉米都要淹。”
孟时禾手腕用力了一些,她嗫嚅道:“陈扬,你能不去吗?”
陈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干脆转身面对着她问:“为什么?引水渠挖了那么多,一条堵不上就会淹坏很多玉米。”
孟时禾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嘴巴张开又合上,反复好几次,最终只是说:“没有为什么,你可以不去吗?”
陈扬从不觉得她是个不说理的人,他从来也没见过比她更和善的女知青,但是他实在想不通,今天这是因为什么。
陈扬的屋里没有桌子,也没有凳子,孟时禾进来就只能站着,陈扬就看着她站在门口堵着门,手上还抓着他的衣角,有一种他不答应她就绝不让开的感觉。
陈扬叹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村里的大喇叭响了。
【各位村民请注意,请注意,由于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现在所有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都在打麦场集合,打麦场集合!】
【各位村民请注意,…】
这个通知连续不断地在喇叭里循环播放,孟时禾听着简直跟催命的声音没什么两样了。
这么快!昨天下的雨,今天就要集合了,她现在给陈扬喝一碗放了药的水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