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29日,震后第二夜,唐山某处坍塌厂区。
子夜刚过,浓雾无声漫起,如一道没有边际的白色幔帐,沉沉压向支离破碎的大地。
白日的声响,
——机械的嘶吼、人声的哭喊、铁锨与碎石的撞击声,
——尽数被这雾吞没,只余一片滞重、压迫的死寂。
偶尔几束手电光扫过,
非但没能划破黑暗,
反倒像萤火没入深海,
微弱而徒劳。
王卫东倚着一堵将倾未倾的断墙,闭目调息。
连日不眠不休地动用空间异能进行救援,
已将他逼至极限。
太初小世界中的灵气尚需炼化才能转化成先天真气,
精神力更是近乎枯竭,
整个人如同被抽空的容器。
就在他意识恍惚之际——
“哒…哒…哒…”
一声接一声,极轻、却极清晰,穿透浓雾,直抵他远超常人的听觉。
不是余震,也不是人声。
那是马蹄铁敲击碎石的声响。
整齐,冰冷,带着某种非人的节奏,由远及近。
王卫东骤然睁眼,空间感知如无形潮水向前涌去,
——可那浓雾竟似活物,带着诡异的屏蔽之力,将他的探知扭曲、模糊,只反馈回一片混沌的能量乱流,以及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铁锈味、硝烟气和透骨阴寒。
“哒哒…哒哒…”
声音更近了。
不是一骑,是成千上万的军队!
马蹄声整齐划一,似踩着冥府的鼓点,沉沉踏过废墟。
其间更夹杂着金属甲叶摩擦的“嚓嚓”闷响,以及一种极低沉、仿佛来自阴曹地府的号角呜咽!
不远处的临时救援营地顿时一阵骚动。
几个守夜的民兵和惊醒的幸存者聚作一团,
手电光柱在雾中凌乱交错
,映出一张张惊惶的脸。
“什、什么动静?”一个年轻民兵嗓音发颤,手中的半自动步枪握得死紧。
“像是……马群?还有铁片响……”
一个吊着胳膊的老工人侧耳听着,脸色惨白。
“别自己吓自己!兴许是……是救援车……”
有人试图辩解,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雾愈发浓重。
手电光彻底沦为困于丈内的昏黄光斑。
那马蹄声与金属声仿佛已贴到耳边,环绕不休,却又不见丝毫形迹。
一股砭人骨髓的寒意弥漫开来,连营地里那堆微弱篝火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看……看那边!”
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突然指向浓雾深处,
失声尖叫,
“影子!好多骑马的影子!”
众人骇然望去。
在浓雾翻滚的刹那,借着手电余光,竟真瞥见一些模糊、扭曲、幽冥骑兵的暗影!
它们高大、沉默,排列成森严阵列,仿佛身披残破甲胄,骑着幽冥战马。
人眼、马眼都燃烧着幽蓝色的冥火,
残破不堪的大纛旌旗虚影,在无风的夜中死寂招展。
“阴兵……是阴兵借道啊!”
一位老矿工扑通跪倒,朝着影影绰绰的方位拼命磕头,
“冥神将军老爷们行行好!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都是苦命人,刚遭了大难啊……”
恐慌瞬间炸开。
有人跟着跪拜,有人瘫软在地。
婴儿的啼哭刚起就被死死捂住,只剩压抑的呜咽。
就连那持枪的民兵,也僵在原地,冷汗淋漓。
王卫东双眉紧锁。
他现在是最虚弱无助的时候,
空间感知力在强烈干扰下难以辨明那些“影子”的本质,
却能清晰地“捕捉”到,
——一股庞大、混乱、浸满不甘与悲怆的精神能量场,正随着蹄声号角在雾中奔涌、弥漫。
那并非某个体的魂魄,
而是这片刚刚吞噬二十四万生灵的极痛之地,
在特殊的气象与地磁条件下,
由无数残存意念与天地磁场交织共鸣出的,——阴兵借道。
王卫东不敢动,此时的他最虚弱,也最怂!
未知的才最可怕!
“哒哒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屏住呼吸!
阴气袭来,众人感觉灵魂都被冻僵了!
阴兵大军在大纛旗的指引下,路过废墟,向北方行去!
直到阴兵大军走远,
王卫东靠回断墙,才长长吁出一口浊气,疲惫再次席卷而来。
他努力的恢复着实力,明天救人还要继续!
······
国家力量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
解放军!
虽然也遇到了阴兵借道,但是和王卫东他们看到的不是一批!
最先抵达的是离得最近的部队。
汽车集体的抛锚,大灯熄灭。
随后目睹了大量无人驾驶的马车,
从灾区方向驶来,
马车上悬挂青灯,装载人头,约200辆马车持续了20分钟,
通过后,汽车又恢复了正常!
军队继续前进,
草绿色的军装,如同生命的旗帜,出现在废墟的各个角落!
战士们不顾余震的危险,用铁锹挖,用双手刨!
鲜血染红了绷带,染红了瓦砾!
“解放军来了!”
这声呼喊,成为废墟上最令人安心的声音。
医疗队!
来自全国各地的白衣天使们,在废墟上、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与死神赛跑!
药品告急!
血浆告急!
但医生护士们用超负荷的工作,从死神手里抢夺着生命。
工程抢险队!
大型机械开始艰难地开进,清理主干道,打通生命线。
专业的搜救设备开始投入使用。
物资!
一车车的粮食、药品、帐篷、衣物,从四面八方运来。
空投的物资如同希望的甘霖,洒向受灾的土地。
青龙县在自救的同时,也向唐山伸出了援手:
冉书记亲自组织了一支由民兵、基层干部、医生组成的精干救援队,
带着青龙县挤出来的部分药品、粮食和宝贵的救灾经验,
奔赴唐山重灾区。
关于那箱黄金,在省、地纪委的全程监督下,
黄金被严格核验、登记、封存,
并存入人民银行特设的“青龙县震后孤儿孤老专项救助基金”账户。
冉书记说到做到,每一笔支出都经过严格审计和公示。
在初步安置好本县灾民后,
基金的第一笔重大支出,
被冉书记力排众议,决定用在唐山,
——在相对完好的青龙县境内,
靠近唐山的位置,
紧急建设一所设施完善的大型孤儿院,
命名为 ——“新生之家” ,
优先接收唐山震后失去双亲的孤儿!
······
王卫东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些在党和政府组织下,
在解放军带领下,
开始清理废墟、搭建临时住所、领取救济粮、脸上逐渐恢复生气的青龙百姓和陆续被接过来的唐山孤儿。
孩子们惊恐的眼神开始安定,大人们疲惫的脸上也重新燃起了重建家园的渴望。
他的心中没有波澜壮阔的豪情,
没有拯救世界的自得,
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虔诚的平静与释然。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块刻着“无名氏”的石碑,又看了一眼远处冉书记那虽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身影,看了一眼那些挥汗如雨的军民。
他压低帽檐,悄无声息地转过身,如同汇入大海的一滴水,融入了熙熙攘攘、为新生而忙碌的人群之中。
他的身影平凡而模糊,步履甚至有些蹒跚,如同这片土地上亿万默默承受、坚韧前行、守望相助的普通人中的一个,毫不起眼。
天灾无情,撕裂山河,吞噬生灵。
但人间有信,有义,更有在镰刀锤头旗帜下汇聚的、用血肉和信念熔铸的、不可战胜的人民伟力!
青龙的星火,已然燎原,照亮了绝望的深渊;
无声的金子,终会发声,那声音是生命对死神的胜利宣言,是一个民族在炼狱的熔炉中淬炼出的、更加坚韧不屈的脊梁!
那脊梁,在废墟之上挺立,托起的,是冉冉升起的、新生的朝阳!
······
8月3日,王卫东默默地走了,
通过空间传送,回到了鹰嘴崖护林点,
在太初小世界洗漱过之后,
回到了久别的家中,看到依门远眺的林白芷,
林白芷看到王卫东,默默地流泪,
王卫东心痛不已,将林白芷搂到了怀中,“白芷,不要哭,我是去给一个受灾的地方,帮忙去了!”
林白芷没说话,只是死死地抱紧王卫东,生怕失去自己的丈夫!
王卫东轻拍着林白芷的后背,将其哄睡,然后从空间取出一条大白鱼、一条鳌花(鳜鱼),去鳞、开膛破肚,去除内脏,下锅红烧。
中午,林白芷醒来,
王卫东为自己的不告而别郑重道歉,
林白芷也原谅了丈夫。
夫妻二人边吃边聊,“白芷,我最近比较忙,在给孩子赚奶粉钱!”
林白芷看了一看自己不太明显的胸,怒道:“你讨厌!”
······
傍晚时分,
王卫东安抚好妻子林白芷,
看着她吃完东西再次睡下后,
便悄然来到鹰嘴崖护林点。
心念一动,身影已然消失在东北的山林之中。
下一刻,他已出现在北海道札幌,北条组主要据点附近一条僻静的小巷内。
他习惯先在此处现身,
再步行前往,
以便观察情况。
然而,他刚走出小巷,
精神力习惯性地铺散开去,
却立刻感知到了不远处一栋略显老旧的办公楼下,
正发生着不寻常的骚动。
那栋楼挂着“北太平洋渔业株式会社”的牌子。
更让他眼神一凝的是,他感知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北条健司!
而且,现场的气氛并非友好商务洽谈,更像是……威逼。
王卫东脸色沉了下来,
身形如鬼魅般快速靠近,
无声无息地潜至办公楼下的一个隐蔽角落,里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
办公楼一层接待处,气氛紧张得几乎要凝固。
北条健司穿着黑西装,
带着四五个同样打扮、面色不善的部下,
正将一个穿着职业套裙、面容憔悴但依然努力维持着尊严的三十多岁女子逼到墙角。
地上散落着一些文件。
“中村社长,你以为我已经宽限你多久了?”
北条健司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冰冷,
“之前的借款,利息可是按天计算的。今天再不连本带利还清,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那位被称为中村社长的女子——中村美姬,
脸色苍白,嘴唇紧抿,
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北条先生,求求您…再宽限几天…只要船回来,鱼卖出去,我一定还…”
“船?哈哈哈!”
北条健司发出一阵嘲讽的大笑,
“你的破船还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
听说引擎故障在海上漂了好几天?
修理费又是一大笔吧?
我看你这公司干脆破产清算算了!
把这栋破楼抵押给我,或许还能抵点利息!”
他身后的混混们也跟着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