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侧翼的一名队员的生命体征监测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随即瞬间归零！通讯频道里只传来半声被强行掐断的闷哼和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某种东西急速撕扯金属和肉体的摩擦声！
“汉斯！”旁边的队员惊骇地大喊，照明灯迅速扫过去，只看到一团骤然爆开的血雾和装甲碎片，以及几条快如鬼魅、布满吸盘和骨刺的、如同巨型章鱼触手般的黑影一闪而逝，迅速隐没于黑暗之中！
“敌袭！三点钟方向！集火！”戈尔咆哮道，手中的水下脉冲步枪瞬间喷吐出炽热的能量弹幕，射向那片黑暗！
其他队员也立刻开火，密集的能量光束短暂地照亮了那片区域——只见数不清的、形态极其怪异的深海生物正从冰壁的裂隙和下方的黑暗中蜂拥而出！
它们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物种形态，身体组织仿佛融化后又与各种深海矿物、冰晶以及纯粹的帷幕能量残渣强行糅合在了一起，变成了扭曲不堪、不断蠕动变化的恐怖聚合体。有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长满獠牙和骨刺的深海蠕虫；有的则像是被剥了皮、内脏和肌肉暴露在外却还能疯狂攻击的巨型海星；更多的是根本无法形容的、由无数眼球、触手和利齿构成的、纯粹为了杀戮而存在的噩梦造物！
它们的数量之多，几乎填满了下方的整个海域！而且它们对能量攻击有着极高的抗性，脉冲步枪往往需要持续射击才能勉强消灭一头！
战斗瞬间爆发！幽暗的海底被疯狂闪烁的能量光束和爆炸的火光照亮，又迅速被浓稠的血污和破碎的组织所污染。
“结阵！背靠冰壁！别被冲散！”戈尔一边用巨大的动力爪将一头扑到面前的怪物撕成两半，一边大吼指挥。他的双斧在水下难以施展，换成了更适合水下的重型脉冲武器和手臂上加装的、足以撕裂潜艇装甲的动力爪。
老兵们展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迅速组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相互掩护，高效地杀戮着冲来的怪物。脉冲枪的嘶鸣、切割器的锐响、怪物濒死的尖啸以及海水被剧烈搅动的闷响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深海的血腥乐章。
然而，怪物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而且它们的力量极大，攻击方式诡异刁钻。不时有队员被突然从黑暗中射出的骨刺穿透装甲，或是被巨大的触手缠住拖入黑暗，惨叫声很快被海水和噪音淹没。
每减少一名队员，防御圈就薄弱一分。戈尔眼睁睁看着又一个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被几头怪物硬生生从阵型中扯出，瞬间分尸，他的眼睛彻底红了。
他们艰难地一边战斗，一边继续下潜，试图冲破这群怪物的封锁。终于，在付出了又一条人命的代价后，他们冲破了怪物的第一波拦截，来到了冰渊的底部。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戈尔也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
冰渊底部并非预想中的岩石或沉积物，而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如同某种生物活体组织般的诡异结构！它由暗紫色的、半透明的、如同胶质或珊瑚般的物质构成，覆盖了整片海底，还在微微地搏动着，散发出浓郁的、令人作呕的幽紫光芒！
无数粗大的、脉动着的“血管”或“根须”从这片巨大组织的中心蔓延开来，深入四周的冰层和地层深处。而之前攻击他们的那些怪物，正是从这片组织的各个“脓疱”或“出口”中不断诞生、涌出的！
这就是源头！孕育了那种恐怖微生物的巢穴！一个活着的、巨大的污染核心！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在这片巨大生物结构的最中心，隐约可见一道扭曲的、不断开合着的、散发着更加原始和恐怖能量的——裂缝！
那不是物理裂缝，而是空间本身的创伤！是帷幕的碎片！虽然极其微小，不稳定，但它确实存在，正在持续地向外渗透着最本源的污染能量，滋养着这个巨大的恐怖巢穴！
“找到…了…”戈尔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颤抖。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种微生物如此难以对付，因为它直接源自帷幕本身！是帷幕能量与远古北极极端环境结合孕育出的、最恶毒的果实！
就在这时，似乎是因为他们的入侵惊动了核心，那片巨大的生物组织猛地剧烈搏动起来！更多的、更强大的怪物如同潮水般从中涌出！其中甚至出现了几头体型堪比小型潜艇、能量反应惊人的守护者级别的恐怖存在！
同时，一股强大无比的、带有强烈精神污染性质的意志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戈尔和他的队员们！
“呃啊——！”队员们纷纷抱住头盔，发出痛苦的惨叫，装甲面板上爆出大片大片的火花，系统开始紊乱。那意志并非要沟通，而是要直接摧毁他们的神智，将他们同化为怪物的一部分！
残余的防御瞬间崩溃！又一名队员在精神冲击下动作一滞，被一头守护者怪物喷出的高压酸液流击中，整个上半身连同装甲瞬间融化！
“长官！顶不住了！”一名队员绝望地喊道，他的腿部被一根突然刺出的骨刺钉在了冰壁上，正在被几头怪物疯狂撕扯！
戈尔目眦欲裂。他知道，常规手段已经毫无意义。面对这种源自帷幕本身的恐怖，他们这点力量，连给对方搔痒都不够。
绝望之中，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自己秘密收藏的那样东西——一支精心封装、来自多年前一次极高风险任务中获取的、高度浓缩的帷幕能量残渣提取物。那是绝对的违禁品，元老院明令禁止接触和研究的东西，因为它对能力者的侵蚀和诱惑是毁灭性的。
他一直留着它，本是作为最后与强大敌人同归于尽的手段，或者…在彻底绝望时，为自己寻求一个“痛快”。
现在，时候到了。
但不是为了痛快。
“所有人！”戈尔的声音通过内部频道，传入每一个仅存队员的耳中，带着一种异常平静的疯狂，“听我最后命令！”
他猛地从装甲内层一个绝对隐蔽的保险槽里，取出了那支散发着不祥幽紫色光芒的金属注射器。里面流淌的液体，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在疯狂地撞击着管壁。
“长官？！那是…！”一名识货的老兵惊恐地喊道。
“没错，‘帷幕残渣’。”戈尔狞笑一声，语气带着一种解脱般的残忍，“元老院其他人怕这玩意儿怕得要死…但今天，老子就要让他们看看，有时候，毒药也能变成救命的猛药！”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支注射器狠狠扎进自己脖颈！
“不！长官！你会…”那名被钉在冰壁上的队员嘶声阻止。
但太迟了。
幽紫色的液体瞬间全部注入戈尔体内！
“呃啊啊啊啊啊——！！！”
戈尔发出了绝非人类能发出的、痛苦与狂暴混合的咆哮！他的身体猛地弓起，深海装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扭曲声！
透过面罩，可以看到他的眼睛瞬间被浓郁的紫色光芒充斥，皮肤下有紫色的血管疯狂凸起、蠕动！
一股远超他平时极限的、混乱而狂暴的恐怖能量波动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甚至将周围的海水都逼退形成一个短暂的空腔！
帷幕残渣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肆虐、改造、侵蚀！带来无边的痛苦，也带来…毁灭性的力量！
“还不够…还不够！”戈尔咆哮着，感受着那股几乎要将他撑爆、同时又将他的意志拖入疯狂帷幕的力量，他非但没有抵抗，反而主动放开了所有的限制！
“超载！”
他选择了和伊莎贝拉同样的道路，但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在注入帷幕残渣的瞬间，直接开启了生命的超载！
不是为了净化，而是为了…极致的毁灭！
轰——！！！
更加恐怖的能量洪流从他体内爆发出来！那不再是纯净的生命之光，而是混合了帷幕残渣特性的、充满了暴戾、混乱与毁灭欲望的暗紫色能量！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崩裂出紫色的光痕，装甲被彻底撑破、融化，露出下面那副正在向非人形态转化的、恐怖的身躯！
他的体型膨胀了近一倍，肌肉扭曲膨胀，骨刺破体而出，唯有那双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眼睛里，还残存着一丝属于戈尔·马格努森的、疯狂的意志！
“兄弟们！”他那变得非人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嗓音在频道里响起，带着最后的、扭曲的温情，“老子先走一步！下面…太挤了！你们…跟紧点！”
仅存的那几名老兵，看着他们长官那副恐怖而悲壮的模样，眼中最后的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疯狂的决绝！
他们没有戈尔那种私藏的残渣，但他们有同样的决心！
“为了艾瑞安！！”
“为了长官！！”
“狗娘养的杂种！跟它们拼了！！”
剩下的四名队员，几乎是同时，怒吼着，纷纷启动了各自的超载！
轰！轰！轰！轰！
四团颜色各异、却同样狂暴的生命光焰在这深海地狱中猛然爆发！他们没有帷幕残渣的强化，他们的超载光芒相对微弱，却更加纯粹，那是人类意志在面对绝望时，最后也是最绚烂的燃烧！
“杀——！！！”
戈尔发出了震碎海水的咆哮，第一个冲了出去！他巨大的、变异的身躯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直接撞向那几头最庞大的守护者怪物！暗紫色的超载能量混合着帷幕残渣的力量，让他每一次攻击都带着腐蚀和湮灭的特性！他徒手就将一头守护者怪物撕成了两半！
其他四名队员也化作了四颗燃烧的流星，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无穷无尽的怪物潮水之中！他们不再防御，不再闪避，只有进攻！疯狂的进攻！将超载带来的每一分每一秒的力量，都倾泻到毁灭敌人之上！
脉冲武器早已丢弃，他们用拳脚，用牙齿，用断裂的装甲片，用一切能想到的方式，疯狂地攻击着！每一次攻击，都带走大片的怪物，也加速着他们生命的燃烧！
这是一场注定没有幸存者的冲锋！一场用最极端、最疯狂的方式进行的…自杀式清理！
深海在沸腾！在咆哮！
怪物的残肢、破碎的组织、沸腾的海水、以及那不断减弱的生命光焰…构成了一幅无比惨烈而壮观的末日图景。
戈尔如同魔神降世，在那片巨大的生物组织上疯狂破坏着，所过之处，那些脉动的紫色组织纷纷枯萎、瓦解、爆炸！他 targeted the core, the rift!
他的目标明确——摧毁这个巢穴，尽可能地震荡甚至暂时封闭那道微小的裂缝！
终于，他冲到了最中心！面对着那道不断开合、散发出令他体内残渣都为之共鸣震颤的恐怖裂缝！
“就是这里！！！”他发出最后的怒吼，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所有燃烧的生命，所有不屈的意志，混合着那危险的帷幕残渣能量，毫无保留地轰向了那道裂缝！
与此同时，其他四名队员的生命光焰也相继达到了最璀璨的，然后猛然爆发开来！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大爆炸在深海底部发生！恐怖的能量冲击波甚至暂时排开了亿万吨的海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下空腔！
那一片巨大的生物母巢，在五名超载强者的最后自爆，尤其是戈尔那混合了残渣力量的终极一击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大面积地崩溃、瓦解、化为乌有！
那道微小的裂缝，也在这剧烈的能量冲击下，剧烈地扭曲、闪烁，变得极其不稳定，散发出的能量波动锐减，仿佛陷入了暂时的“休眠”。
爆炸的余波缓缓平息。
深海重新被黑暗和寂静笼罩。
只剩下无数怪物的残骸和那座被严重破坏、失去活力的母巢废墟，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何等惨烈的战斗。
戈尔·马格努森和他最后的小队，彻底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在爆炸发生前的一刹那，戈尔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通过深潜装甲那拥有极高优先级、且具有一定抗干扰能力的通讯阵列，向着海面上的冰铸壁垒，发送了一段断断续续、夹杂着巨大干扰和杂音的最终信息：
“…源…头…暂…时…清…除…”
“…裂…缝…坐标…已…标记…”
“…能…量…不稳定…周…边…暂无…生命迹象…”
“…可…尝试…缝…合…”
“…告…诉…那…小…子…”
“…干…得…漂…亮…”
信号，戛然而止。
冰铸壁垒内，刚刚从伊莎贝拉净化之光的震撼与悲伤中稍稍回过神来的众人，接收到了这段来自深渊之底的、最后的遗言。
通讯频道里，只剩下海水流动的噪音，再无其他。
所有人都明白了。
戈尔和他的队员们，用最惨烈、最不容于规则的方式，为他们，为整个世界，争取到了最后…也是唯一的一线生机。
埃利安缓缓抬起手，向着通讯器，向着那片吞噬了英雄们的深海，敬了一个最标准的、最沉重的军礼。
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是为了那些沉眠于冰海之下的屠夫和他的恶犬们。
深渊的挽歌，已然唱响。
而活下来的人，必须抓住这用无数牺牲换来的、微弱却珍贵的希望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