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探子暗中查探发现，那些所谓的“蜜水”，实则带着淡淡的迷幻气息，长期饮用者会变得神志不清，只知跪拜祈福，连亲人呼唤都无动于衷。
“它不再展示獠牙，而是披上了‘恩赐’与‘希望’的外衣。”苏晚夜转过身，目光落在身后赶来的谢无妄身上，“战乱多年，百姓苦久了，他们渴望安稳，渴望温饱，哪怕这希望是镜花水月，也愿意飞蛾扑火。”
谢无妄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剑未出鞘，却已透着凛然杀气。
他接过苏晚夜递来的急报，快速浏览过后，面色愈发凝重，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江南的庐陵、豫章、鄱阳三县，竟有近万百姓集体逃亡西南？”
“不止。”苏晚夜补充道，“星火阁的探子传回消息，庐陵县尉带人阻拦时，那些百姓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竟手持农具攻击官吏，口中喊着‘大神庇佑，谁敢阻拦便是逆天’。县尉重伤，三名衙役当场殒命。”
谢无妄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上，指节泛白：“疯了，真是疯了！”
更可怕的消息还在后面。苏晚夜继续说道：“皖南山区的粮道，你还记得吗？上周我们调了三千石军粮，由百名士兵护送，前往西线军营，结果在黄山脚下遭遇了‘神迹’。”
谢无妄猛地抬头：“军粮怎么了？”
“护送的民夫中，有一半是从西南逃难来的，他们认出了所谓的‘神迹’标记，当场便扔下粮车跪拜。”苏晚夜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士兵们想阻拦，可那些民夫像是失了心智，疯狂地朝着昆弥方向磕头，有的甚至用头撞石头，说要以此证明诚心，求大神显灵。最后，粮车被弃在路边，百名士兵竟拦不住五百民夫，眼睁睁看着他们朝着西南而去，留下满地散乱的粮食和几具磕破头颅的尸体。”
谢无妄沉默了，他望着远处滔滔江水，眼中满是沉郁。
作为摄政府的镇国将军，他南征北战，斩过妖邪，破过敌阵，可面对这样无形的侵蚀，却感到一阵无力。
刀剑可以劈开坚固的城池，却斩不断人心深处的执念；铠甲可以抵御锋利的兵器，却挡不住悄然蔓延的蛊惑。
“刀剑可破敌阵，却难斩心魔。”谢无妄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那些百姓看到的，是枯木逢春，是泉水涌蜜，可他们看不到这‘神迹’背后，是深渊张开的血盆大口。我们必须让他们看清真相，否则，不等西征军出发，后方便已乱了。”
苏晚夜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我已让星火阁全力查探‘真理大神’的底细，据目前的线索来看，这所谓的神迹，很可能是深渊利用某种邪术制造的幻象，再辅以迷药，让人陷入狂热。那些逃亡的百姓，恐怕最终只会成为深渊的祭品。”
“可如何让百姓相信？”谢无妄皱起眉头，“他们此刻被希望冲昏了头脑，我们空口说白话，根本无人采信。”
江风更大了，卷起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苏晚夜望着城下往来的百姓，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光说不行，得让他们亲眼看到。星火阁已经查到，下一个‘神迹’将在芜湖出现，我们可以提前布局，拆穿这幻象的真面目。同时，传令各地官吏，开仓放粮，安抚民心，让百姓知道，真正的希望，不是虚无缥缈的神佛，而是脚踏实地的安稳日子。”
谢无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好！我这就调派精锐，随你前往芜湖。无论这‘真理大神’是什么东西，这次，我们都要将它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两人并肩站在城头，望着西南方向，目光中带着决绝。
长江两岸，檄文的墨迹还在阳光下闪耀，而信仰的阴影已悄然笼罩。
一场无形的战争，已然打响，这一次，他们的敌人不是手持兵器的妖邪，而是人心深处的贪婪与绝望。唯有戳破幻象，唤醒民心，才能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安稳，为西征之路扫清障碍。
江面上的快船依旧往来穿梭，传递着最新的消息，而金陵城头的玄色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