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贵脸色微变,眼珠转动,干笑道:“这个……经商行走,货物繁杂,哪有什么特殊之物。许是这鬼哭岭本就邪性,妖兽发了疯……”
陆然见他言辞闪烁,也不追问,只道:“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恐引来更多麻烦。朱管事还是尽快收拾,离开为妙。”
“是是是!”朱富贵连忙吩咐手下救治伤员、整理车马。他犹豫了一下,凑近陆然,压低声音道:“这位公子,观您方才手段,非同寻常,可是修行中人?不知欲往何处去?”
陆然淡淡道:“游历四方,尚无定所。”
朱富贵眼睛一亮,搓着手道:“公子既是游历,可愿与我等同行一段?我们正要前往青阳郡城。不瞒公子,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妖魔频出,盗匪横行。公子身手了得,若能庇护一程,鄙人愿奉上厚酬!”他看了眼秦红袖,补充道,“这位女侠的酬劳自然也一并奉上!”
秦红袖看向陆然。陆然略一思忖,点了点头:“可。正好我们也需前往青阳郡方向。”
混入商队,确实比两人独行更不显眼。且这朱富贵似有隐情,或许能探听些消息。
商队很快重新上路。陆然与秦红袖被安排在队伍中段一辆较为宽敞的空马车上。朱富贵极为殷勤,送来清水干粮,甚至有一小壶驱寒的烈酒。
马车颠簸前行。陆然闭目调息,秦红袖则保持着警惕。
行至午后,路过一处溪流,商队停下饮马歇脚。朱富贵拿着一杯囊水,凑到陆然车边,似随意攀谈。
“公子,看您气度不凡,可是名门之后?或是……哪位高人的弟子?”朱富贵试探道。
陆然睁眼,看了他一眼:“山野散修,不足挂齿。”
“散修能有如此气象?”朱富贵显然不信,但他很识趣地不再追问出身,转而道,“公子可知,最近这青阳郡地界,可是暗流涌动啊。”
“哦?愿闻其详。”
朱富贵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听说,连‘观天阁’的密使,近日都可能要现身青阳郡!”
“观天阁?”陆然心中一动。这名字,他似乎在守墓人或张一帖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过一两次,但皆语焉不详。
朱富贵见他似有不解,解释道:“公子想必是潜心修行,少闻外事。这‘观天阁’啊,是修行界一个极神秘、也极超然的组织。他们不参与宗门争斗,不干涉王朝更迭,据说自上古传承至今,唯一宗旨便是‘观天之道,察世之变’。”
“他们监察天下一切异常天象、地脉变动、灵气潮汐,也关注那些可能影响世间平衡的‘异数’——比如突然出现的上古遗迹、闻所未闻的功法传承、或者……像公子这样,能引动非常力量的‘变数’。”朱富贵说着,小心地观察陆然神色。
陆然面色平静:“如此说来,这观天阁倒是心怀天下。”
“心怀天下是真,但也……深不可测。”朱富贵叹道,“他们极少直接露面,往往通过密使传递信息,或与某些特定势力接触。没人知道他们总部在哪儿,有多少人,修为如何。但凡是他们关注之事,必然非同小可。他们做出的某些预言或警示,也往往应验。”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敬畏:“有传言说,二十年前青云门那场导致数位长老陨落、典籍失窃的‘星陨之变’,以及十年前北疆冥渊第一次异动,观天阁都曾提前发出过隐晦警示,只是……当时无人重视,或无力阻止。”
陆然眼神微凝。青云门二十年前的变故,守墓人提过;冥渊之事,更是亲身经历。若观天阁果真能提前预警……
“朱管事消息倒是灵通。”陆然道。
朱富贵嘿嘿一笑,有些自得:“干我们这行,走南闯北,消息不灵通可不行。不瞒公子,我顺风号背后,也有些东家与修行界有些往来,故而能听到些风声。”他凑得更近,几乎耳语,“据我那东家透露的小道消息,观天阁密使此次前来青阳郡,似乎与两件事有关。”
“哪两件?”
“其一,似是因平海郡不久前那场‘地龙翻身、阴气冲霄’的异象——哦,就是公子你们来的方向。”朱富贵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然一眼,“其二嘛……好像与‘古阵复苏’、‘薪火重燃’之类的传闻有关。具体是什么,我就真不清楚了。”
古阵复苏?薪火重燃?
陆然心中剧震,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原来如此。多谢朱管事告知。”
“公子客气。”朱富贵见陆然反应平淡,有些失望,但也不再多说,拱手离开。
马车继续前行。
秦红袖看向陆然,低声道:“先生,这‘观天阁’……”
“多半是冲着我,或者说,冲着平海郡的事,以及可能暴露的‘人间道’传承来的。”陆然目光沉静,“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但既然已被注意,避是避不开了。”
他望向马车窗外,山林倒退,前路茫茫。
观天阁……一个监察天下“异数”的神秘组织。
自己的出现,平海郡的变故,浩然气与愿力的显现,果然已经引起了某些真正“观天”之人的目光。
青阳郡城,看来不会平静了。
而自己这缕刚刚离开巢穴的“薪火”,又将在这新的风暴眼中,映照出怎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