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黏稠的沼泽,紧紧包裹着秦无尘(林风)残存的意识。破碎的光影、凄厉的惨叫、玉佩的哀鸣、父母决绝的身影、母亲那穿越时空的一瞥……无数画面在混沌的识海中沉浮、冲撞,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心莲”已近乎彻底熄灭,只剩一点微弱的混沌星火,在无尽的黑暗中摇曳,仿佛随时会彻底湮灭。神念本源遭受重创,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每一次“思考”都带来尖锐的刺痛。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冰冷、麻木,与地板的接触感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从白昼转向黄昏,又从黄昏沉入黑夜。喧嚣的城市声音透过窗户,变得遥远而缥缈。
终于,那点混沌星火微微跳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意念,如同在绝境中破土而出的嫩芽,艰难地穿透了意识的重重迷雾。
“我……还活着……”
“父母……还活着……困在……夹层……”
“母亲……看到我了?是……幻觉?还是……因果牵连?”
“玉佩……裂了……父亲以血封门……”
破碎的念头断断续续地串联。伴随着记忆的复苏,是更深的疲惫与虚弱,但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悲伤、狂喜、后怕、以及无边愤怒的复杂情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脆弱的心神。
父母还活着!这消息如同甘霖,浇灌了他近乎干涸的归乡执念,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与力量。但同时,他们也身陷绝境,被困在未知的空间夹层,生死一线,与恐怖的噬灵族力量咫尺之遥。父亲为封印裂缝付出了惨重代价,玉佩也受损。母亲的最后一眼,充满了托付与期望。
他必须救他们!立刻!马上!这个念头如同烈火,瞬间点燃了他残存的意志。
然而,另一幅画面紧接着撞入脑海——马克·罗森伯格那张带着虚假亲和力的脸,“心智链接器pro max”那冰冷的金属外壳,解析出的危险诱导代码,覆盖性的“精神场”模型,以及论坛现场那可能被影响、被“播种”的成千上万的普通人。
论坛,就在后天。
一边是至亲骨肉,身陷囹圄,等待救援,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发生不测。
一边是无数可能被精神奴役、沦为噬灵族“养料”或傀儡的无辜众生,危机迫在眉睫。
救父母?还是阻论坛?
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施展因果溯源,已是油尽灯枯。“心莲”近乎崩毁,神念重创,身体虚弱不堪。别说再次施展秘法寻找父母被困的具体坐标,或者尝试强行打开空间通道(即使知道方法),就连下床行走都成问题。他需要时间恢复,需要资源修复“心莲”和神念。而父母,等得起吗?
但若放弃论坛,任由“归乡会”的计划得逞,后果同样不堪设想。那不仅仅是数千人一时被影响的问题,而是一种系统性精神控制模式的公开验证和大规模铺垫。一旦成功,“归乡会”的气焰将更加嚣张,手段将更加肆无忌惮,地球的防线将出现巨大缺口。届时,噬灵族的渗透将更加无孔不入,父母即使救出,也可能面临一个更加黑暗、更加绝望的世界。而且,放任“归乡会”在眼皮底下作恶,也违背了他守护地球、对抗噬灵族的根本道心。
两难!极致的两难!
秦无尘挣扎着,试图挪动身体,却只换来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和更剧烈的头痛。他瘫在地板上,无力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胸中如同有两只野兽在疯狂撕咬、咆哮。
救父母,是私情,是血脉,是他穿越两世、修行至今最深的执念与承诺。他无法想象再次失去他们的可能。
阻论坛,是大道,是责任,是他对这片生养他(秦无尘与林风)的土地、对那些无辜生命的守护誓言。他不能坐视黑暗蔓延。
剧烈的矛盾与痛苦,几乎要将秦无尘残存的意识再次撕裂。各种念头疯狂交战:
“先恢复!立刻想办法恢复!然后去找父母!论坛……顾不上了!”
“不行!论坛就在后天!等你恢复,一切都晚了!那些人怎么办?!”
“父母危在旦夕!他们是为你才……!”
“守护众生,亦是守护之道!见小利而忘大义,非真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