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峰方向的异常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楚枫心中荡开层层涟漪,也打破了百草峰偏殿前的死寂。那名看守的黑衣老者虽然重新闭目,但周身气息明显更加凝练,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对任何风吹草动做出雷霆反应。
楚枫伏在紫竹林的阴影中,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直接接近偏殿探查颜如玉现状的计划,在金丹修士的严密看守下,已近乎不可能。强行突破只会暴露自己,将所有人拖入险境。
他必须另寻他法。
目光从偏殿和黑衣老者身上移开,楚枫的思绪飞速转动。学院之内,除了墨衡长老,还有谁是他可以信任,且有可能知晓颜如玉近况,又不至于被赵乾重点监控的?
一个名字浮上心头——唐火儿。
唐火儿是颜如玉的师妹,性子直率泼辣,对颜如玉尊敬有加,与自己也算有些交情。更重要的是,她并非墨衡长老一系的嫡传,只是因其火属性天赋被墨衡长老看中,偶尔指点炼丹控火之术,在学院内的身份相对不那么敏感。而且,以唐火儿对颜如玉的关心,她很可能还在关注着偏殿的情况,甚至…可能有办法接触到一些信息。
只是,唐火儿住在哪里?此刻是否在住处?又是否…也被监视了?
楚枫不敢确定,但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风险相对较低的选择。他需要情报,需要了解颜师姐的真实状况,也需要知道墨衡长老的具体处境。
不再犹豫。楚枫如同融入夜色的水痕,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紫竹林,沿着来时的险峻崖壁,缓缓向下滑去。他必须格外小心,问道峰的异动让整个学院的警戒似乎都提升了一个等级,巡逻队的频率和路线都发生了变化。
凭借对学院地形的熟悉和对危险的直觉,楚枫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避开了数拨加强的巡逻,甚至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道突然扫过的、强度不低的探查神识——那至少是金丹中期修士的神识!
赵乾手下,何时多了这么多金丹高手?楚枫心中更沉。这绝不正常。
费了一番周折,他终于摸到了学院弟子居住区域的外围。这里楼阁林立,道路纵横,人气比百草峰那边旺盛许多,但同样的,明里暗里的监视也更多。楚枫不敢走大路,只在屋舍之间的阴影和小巷中穿行。
他记得唐火儿似乎住在“离火苑”附近,那是一处适合火属性弟子居住、地火相对活跃的区域。他努力回忆着具体的方位,在复杂的建筑群中小心翼翼地摸索。
就在他经过一条偏僻小巷,准备转入另一条岔路时,前方巷口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压抑的抽泣声。
楚枫身形瞬间凝固,贴在一处院墙的拐角阴影里,屏住呼吸。
脚步声渐近,伴随着少女带着哭腔的自语:“…怎么会这样…颜师姐…墨长老…楚师兄…你们到底都怎么了…”
是唐火儿的声音!虽然带着哽咽,但楚枫绝不会听错!
他心中一震,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他悄悄探出一点目光。
月光下,一个穿着红色劲装、但衣衫有些凌乱、发髻也有些松散的身影,正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从小巷另一端踉跄走来。正是唐火儿。她脸上犹有泪痕,眼睛红肿,神色间充满了疲惫、愤怒与无助,与楚枫记忆中那个明艳活泼、如同火焰般的少女判若两人。
看来,学院剧变,颜如玉的沉睡,墨衡长老的困境,还有自己“叛逆失踪”的传言,给这个直性子的姑娘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唐火儿走到巷子中段,似乎走不动了,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将脸埋进膝盖,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小巷中格外清晰。
楚枫看着她无助哭泣的样子,心中一酸,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怒意。赵乾…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他必须冒险一试。
确定周围没有其他气息后,楚枫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飘出,瞬间出现在唐火儿面前,同时低喝一声,声音沙哑而急促:“火儿!别出声!是我!”
“谁?!”唐火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一个斗篷遮面、气息晦涩的身影突兀出现,吓得差点尖叫出声,但对方那句“是我”和那依稀有些熟悉的声线,让她硬生生将尖叫咽了回去,瞪大了红肿的眼睛。
楚枫迅速拉下兜帽,露出被泥彩涂抹、但依旧能看出轮廓的面容,以及…那一头在月光下刺眼无比的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