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念头仅仅一闪,立刻就被更强大的惯性与自尊狠狠压下。
“不!我怎么可能错!” 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固执,对着虚空低声自语,仿佛在说服某个无形的听众,更是说服自己,“是周正!是他辜负党国栽培,是他拥兵自重,心怀叵测!是他先背叛了领袖,背叛了革命!那些武器来历不明,就是最大的疑点!对这等叛徒,岂能手软?!”
他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紧,指节发白,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戾之气涌上心头,混杂着被挑战的愤怒和事情脱离掌控的恐慌。
“真恨不得……立刻毙了他!”他咬牙切齿,一拳重重砸在光滑坚硬的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然而,回荡在空旷办公室里的,只有这一声孤零零的闷响,和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无人应答,无人附和。这极致的寂静,反而更衬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无力。他耗费心力、用尽手段维持的这个庞大体系的裂痕,似乎正从那个遥远的华东前线,悄然蔓延到了这间象征着最高权力的房间。
次日清晨,第一缕稀薄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山城惯有的雾霭,洒在层层叠叠的屋瓦和湿漉漉的街道上。表面看来,一切与往常并无二致,报童的叫卖声,黄包车的铃铛声,士兵换岗的脚步声,构成了一幅战时常态下的图景。然而,在知情者的感知里,空气中仿佛多了一根无形的、紧绷的弦,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抑感,笼罩在军政核心圈子的上空。
上午八时整,昨日不欢而散的最高军事会议继续召开。同一间会议室,同一批神情肃穆的高级将领,甚至连座位次序都未有变化。只是,气氛较之昨日,更多了几分诡谲的平静和心照不宣的凝重。
蒋委员长依旧端坐于长桌尽头的主位。他换了一身挺括的戎装,脸色经过一夜的调整,已看不出昨日的暴怒,恢复了一种深沉的、不怒自威的冷峻。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在掠过李宗仁时,似乎微微停顿了半秒,随即移开。
“诸位,” 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昨日议题,关于如何处置华东周正叛逆之事,想必各位经过一夜深思,已有更多考量。”
他略作停顿,给众人一个反应的时间,但并未期待有人主动站出来。果然,会议室里依旧是一片谨慎的沉默,将领们的目光大多低垂或平视前方,避免与主席台直接对视。
蒋委员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继续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维护党国统一,纲纪肃然,乃我军人之天职!然,具体方略,亦需审时度势,力求稳妥。经昨夜与参谋本部何总长、白副总长详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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