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如同骷髅般的老者缓缓转过头时,映入柳浩眼帘的并非血肉面孔,而是一张几乎完全由半透明、内蕴星光的奇异晶石构成的脸庞。这张脸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如同干涸了亿万年的河床,唯有一双凹陷的眼眶中,跳动着两簇微弱却异常凝练、仿佛亘古不灭的星焰。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没有明显的生命波动。但柳浩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浩瀚、古老、纯粹、却又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的疲惫与孤寂的意志,从那晶石身躯中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球形空间。
这股意志的层次极高,远非星圣可比,甚至比此刻虚弱的帝女曦还要纯粹深邃,带着一种执掌星辰、运转星河的古老帝者威严。
这是一位上古星帝的遗蜕,或者说……残念执念所化的守墓之身!
“又有人……来了……”干涩、沙哑,仿佛两块万年不曾摩擦的石头在相互刮擦的声音,直接在柳浩的神魂中响起,带着一种漠然与淡淡的厌倦,“觊觎‘星核源晶’的后来者……你身上,有熟悉的气息……还有……讨厌的寂灭味道……”
星核源晶?想必指的就是塔尖那枚“星辰玉髓”,其本质或许是比寻常星辰玉髓更珍贵的存在。
柳浩心中凛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抱拳恭敬道:“晚辈柳浩,无意冒犯前辈安息之地。只因挚友身中奇毒,神魂受创,急需‘星辰玉髓’救命,不得已闯入此地。望前辈通融,晚辈愿以等价之物交换,或完成前辈遗愿,以换取此物。”
“救命?交换?遗愿?”那晶石面孔上的星焰跳动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可笑,声音依旧干涩,“小辈,你可知道这是何地?吾又是何人?”
“晚辈不知,请前辈明示。”柳浩态度依旧恭敬,他能感觉到对方虽无杀意,但若触怒,恐怕有难以预料的后果。
“此地,乃‘永曜星塔’内部,吾名……‘辰寂’。”老者,或者说辰寂残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悠远的追忆,“曾掌一方星域,观星河生灭。此塔,此晶,乃吾毕生星辰本源与道果所凝,留待有缘,亦为……镇封。”
镇封?柳浩心头一跳,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这看似平静的空间。
“你既为救人而来,也算情有可原。”辰寂残念缓缓道,“然,规矩不可废。欲取‘星核源晶’,需过三关。”
“敢问前辈,是哪三关?”柳浩沉声问道。
“第一关,测你道心,是否与星辰有缘,是否心念纯粹,非贪婪暴虐之辈。”辰寂残念话音落下,柳浩眼前景象骤然变幻!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无垠星空之中,四周星辰流转,无数声音在他耳边低语,诱惑他放弃救人之念,转而去追寻更强大的力量、更永恒的生命、更无上的权柄。更有幻象展现慕倾城已然痊愈、甚至与他人携手的情景,试图动摇他的决心。
柳浩道心如铁,历经生死,更是明悟“守护”真谛。他无视所有诱惑与幻象,心中唯有救醒倾城的坚定信念,对星辰之道亦抱有敬畏与探索之心。幻境波动,终不能撼其分毫。
片刻,幻象消散,他依旧站在原处。
“道心尚可,重情守诺,于星辰之道亦有契合。”辰寂残念评价了一句,听不出喜怒,“第二关,考你实力。吾之‘星塔界域’,排斥非星辰之力。你若能在此界域压制下,走到星塔之下,便算过关。”
话音刚落,柳浩顿感周身压力剧增!整个球形空间仿佛活了过来,无处不在的星辰本源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仅限制他的行动,更试图压制、排斥他体内不属于星辰体系的力量。他感觉如同背负着数颗星辰在行走,星力运转滞涩。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星狱世界中的那颗新生恒星。璀璨的星辉自他体内透出,与周围的星辰界域产生共鸣。同时,他将星狱世界的“承载”道韵发挥到极致,将外界的压力视作“世界”需要承载的一部分,步履虽缓,却异常坚定地,一步一个脚印,朝着中央的星塔走去。每一步踏下,都在星光地面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流转着灰金与星辉的脚印。
足足走了一炷香时间,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柳浩终于来到了那座九层星塔之下,额头已见细密汗珠。
“竟能引动自身星辰共鸣,并以世界之道承载压力……不错。”辰寂残念似乎略有意外,“最后一关,回答吾一个问题。”
柳浩肃立,等待。
“若你得此‘星核源晶’,救醒挚友。然,此晶亦是维持此塔、镇封塔下‘暗墟裂隙’之关键。取走此晶,裂隙将逐渐失控,终有一日,其中孕育的‘暗墟魔影’将破封而出,为祸星宇。届时,你当如何?”辰寂残念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而缥缈,那双星焰眼眸紧紧盯着柳浩。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拷问本心与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