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将军把俸禄都分给了手下弟兄，自己过得如此清苦，我若是嫌弃，岂不是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微微停顿，加了一句，“英勇无私的大将军。”
“不嫌弃”和“英勇”这几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击中了凌云。
他脑子里自动过滤了其他信息，只剩下“他不嫌弃我”和“他说我英勇”在疯狂刷屏，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谢知遥：“……”
【家人们谁懂啊，下乡查案好像遇到个顶级恋爱脑的傻子，真的带不动！重金求购治脑科良药！】
直到他接收到谢知遥那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关爱智障”眼神，凌云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赶紧收敛笑容，板起脸，故作严肃：
“啊！不好意思！谢大人，你说，你说正事！”
谢知遥这才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摊开放在桌上。
上面是他今日核对账目后，摘录的一些兵部库存兵器数量。
“我仔细核对了过往账册，觉得此事恐怕不止牵扯前任户部侍郎一人，可能兵部也脱不了干系。”
“这是我查到的兵部部分库存记录，与账册上的拨款数目对不上。”
他指着纸上的条目，“只是这些兵器，五力弓、十力弓之类，我实在不甚了解，也不知这些库存具体存放在何处，想来凌将军应该熟悉，特来请教。”
凌云接过单子，凝神细看。
起初只是疑惑，越看脸色越沉，眉头紧紧锁住。
当他看到“十力弓库存三百把”这一项时，胸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混账东西！”
凌云怒吼一声，声如洪钟，吓得门外路过的小厮一哆嗦。
“这五力弓，最多库存也就八十把顶天了！十力弓更少，能有五十把就不错！这兵部库房里是能凭空变出三百把来吗？”
“要是真有这么多好弓，老子……我还用得着三天两头为了军饷军备跟你们户部急眼？”
“兵部这群蛀虫！竟然也敢在军械上动手脚！真是气死我了！”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睛都瞪红了。
谢知遥看着他这怒发冲冠的样子，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紧握的拳头，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缓和：
“稍安勿躁。既然发现了线索，我们顺藤摸瓜，把这些蛀虫一个个揪出来便是。”
那动作和语气，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大型猛犬。
手上传来的微凉触感和谢知遥难得的温和语气，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凌云大半的火气。
他愣愣地看着谢知遥放在自己拳头上的手，手指修长白皙，与自己古铜色、青筋凸起的手背形成鲜明对比，刚刚消退下去的热度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却没抽开。
“嗯……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凌云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点沙哑。
两人就这么在凌云那简陋的房间里，对着那张单子和谢知遥带来的一些账目摘要，低声讨论起来。
一个精通账目数字，一个熟悉军械军营，倒是意外地互补。
时间在专注的探讨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由昏黄转为深蓝。
最终，一轮明月悄然爬上枝头，万家灯火依次亮起，映照着这间将军府里难得的、灯火通明的“合作”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