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在周云从那深情热切的赞美之上?
但……
诗句中隐藏的含义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杰瑞更是瞪大了眼,
使劲憋着不敢出声,心里狂喊:“接上了!还接得这么……这么高级?宋宁你怎么什么都会,不愧是主角!!!”
德橙茫然地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
又看看宋宁平静的侧脸,
似懂非懂。
张老汉手里的抹布掉了都未察觉。
而张玉珍,
直到此时,
才仿佛被这奇异的寂静从迷梦中惊醒,
眨了眨眼,
看向宋宁,
又看向神色凝重的周云从,满脸的懵懂与不安。
而作为对手的周云从脸上的笑意凝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
重新看向宋宁,
目光中的激赏已被深深的震动与锐利的审视取代。
“对诗便对诗,禅师既为方外之人,言语机锋,何必暗藏讥诮,伤人于无形?”
周云从眉头微蹙,
眸中那温润的书卷气被一抹锐利取代。
宋宁诗中那“岂因凡骨驻烟霞”的疏离与判定,
他听得明明白白——
这是在说他这“凡夫俗子”,配不上那天人般的姑娘。
一股混合着被看轻的恼意与少年意气的倔强,在他胸中翻涌。
“忠言往往逆耳,良药必定苦口。”
宋宁迎着他的目光,
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却像泠泠泉水,浇在周云从灼热的心绪上,
“世间诸般缘分,多是可遇而不可求。有时放手,方能各自安好;过于执着,反易成伤己伤人之刃。”
“我偏要执着!”
周云从脱口而出,
方才那翩翩贵公子的温雅气度骤然褪去几分,
脸上涌现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独有的、不容置辩的倔强与炽热。
他向前又踏了一步,
仿佛要越过这篱笆的阻隔,目光紧紧锁住宋宁:
“禅师听好了——仙凡有隔又如何?我心之所向,纵是九霄云外的真仙,碧落黄泉的玄女,亦要争上一争!”
他胸膛起伏,
深吸一口气,
眼中光华灼灼,如同点燃了两簇不肯服输的火焰,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吟出了他的回应:
“便掷千金沽玉露, 敢折仙骨种桃花!”
诗句铿锵,
掷地有声!
“便掷千金沽玉露”——纵然你是餐霞饮露的仙子,我也愿倾尽所有世间珍物,只为换取你一滴垂怜。
“敢折仙骨种桃花”——哪怕要冒犯天条、折损自身的根本,我也要在凡尘俗世里,为你种出一片绚烂的、属于人间的烟火桃花!
这已不止是文采的较量,更是心意与决心的赤裸宣告。
为了心中所慕,
他周云从不惜代价,
不畏艰难,哪怕对抗那虚无缥缈的“天意”与“仙凡之别”。
院内众书生闻言,
无不悚然动容。
先前那些嘲讽宋宁的声音早已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这炽烈情感与惊人决心所震撼的寂静。
他们看着周云从挺直的背影,
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同窗。
情窦初开未见过世面的少女,
哪里经受得住这种场景,
这简直是“梦中情郎”完美的形象。
张玉珍更是浑身一震,
仿佛被这两句诗直直击中了心扉。
她猛地抬眸,
痴痴地望着周云从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侧脸,
那双总是含着羞怯与不安的美眸里,
瞬间涌上了难以言喻的震动、慌乱,以及一丝被如此强烈需要与珍视所带来的、令她晕眩的甜蜜与恐慌。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心口,那里正跳得厉害。
眸子中充满喜色的张老汉看着周云从,
又看看自己女儿,
脸上交织着满意之色。
篱笆外,
杰瑞倒吸一口凉气,低声对德橙道:
“好家伙……这是要玩命追啊?师兄这盆冷水,看来是泼到滚油锅里了。”
德橙则完全呆住了,
周云从诗句中那种不顾一切的决心,
让他模糊地感到一种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属于成年男子的力量和压迫感。
至于宋宁,
在听完这决绝如誓言般的两句诗后,静静地看了周云从片刻。
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只是那深邃的眼眸中,
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
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了然。
他缓缓开口,
声音平和依旧,
却将空气中弥漫的灼热与紧绷,
悄然引入了一个新的、未知的方向:
“檀越心意之坚,贫僧领教了。只是……”
他顿了一顿,
目光掠过周云从,似乎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这‘仙骨’易折,‘桃花’易种,却不知……‘千金’何处?‘玉露’何求?这‘争’的代价,檀越可曾真正掂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