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缠绕着功德寺的飞檐翘角,铜钟在黎明的微光里轰然作响。
余韵漫过青砖黛瓦,沉入山下的云海,寺门被骤然推开,马蹄踏碎晨露。
十八名光军身着玄铁鱼鳞甲,甲片层层叠叠如墨色鳞浪,肩甲铸有狰狞兽首,獠牙外露。
颈侧护心镜嵌着暗金色梵文咒印,随着马蹄震动折射出冷冽寒光,他们肩扛的裂云枪枪身刻满螺旋纹路。
枪尖泛着淬毒般的幽蓝,如一道黑色洪流率先冲出,枪尖划破薄雾时,竟带起细碎的破空锐鸣。
铁甲铿锵声中,四骑紧随其后。梵蒂一袭月白僧袍,衣角在风里翻飞。
原本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清澈的眸子掠过肖屹潇张扬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佛珠,清寂的神色里藏着一丝决绝,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白痴。”
声音清淡如晨雾,却精准传入身旁三人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
云强身披玄色劲装,腰束宽幅兽皮腰带,手按腰间佩刀刀柄,指节因先前的戒备微微泛白。
听着肖屹潇的狂笑与梵蒂的吐槽,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温和笑意。
目光望向东方渐亮的天际,眼底掠过一丝归乡的期盼——此番脱身,总算能回宗门看一看大哥云志了。
不知那位总是板着脸的兄长,近来是否安好,眉宇间多了几分柔软。
狄迦一袭黑衣,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气息沉凝得仿佛与晨雾融为一体。
他侧耳听完肖屹潇的狂笑,又闻梵蒂的评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随即敛去所有神色,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假正经地低念一声:“阿弥陀佛。”
语气虔诚,眼底却藏着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喉结还悄悄滚动了一下。
唯有肖屹潇,红袍猎猎如燃火,长发被风掀起,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
他猛地勒住马缰,坐骑人立而起,前蹄踏碎半空雾气,他仰头对着天际张开双臂。
狂笑声响彻山谷,震得周遭草木簌簌发抖:“老子终于出来了!”
笑声里混着积压多日的愤懑与重获自由的狂喜,眼角因情绪激荡而泛红。
却抬手粗鲁地抹去,全然不顾身旁三人的反应,马鞭一扬便要催促坐骑前行,眼底满是对前路的热切。
就在此时,东方天际的晨雾被染上一层金红,一轮红日缓缓挣脱云海的束缚。
万丈霞光倾泻而下,将天地间的薄雾染成暖金色,众人抬眼望去。
前方不远处已出现一片错落的屋舍,青瓦白墙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隐约能听到袅袅炊烟里传来的梵音吟唱——梵音镇,到了。
小镇依山而建,青石板路蜿蜒曲折,被晨露浸润得泛着温润的光泽。
两侧屋舍多是木质结构,雕花窗棂上爬着翠绿的藤蔓,檐下悬挂着褪色的经幡。
在风里轻轻摇曳,与远处寺庙传来的晨钟梵唱交织成韵,透着几分祥和静谧。
街角的早点摊已燃起炊烟,蒸笼里飘出糯米与豆沙的甜香,摊主是个面容和善的老妪。
正用带着梵音腔调的方言招呼着早起的行人,几名身着粗布僧衣的僧人提着水桶走过。
衣角沾着露水,神色恬淡,见了光军的甲胄也不惊慌,只是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镇口的老槐树下,几位老者围坐在一起,手里捻着佛珠,低声诵念着经文。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们银白的须发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光军开路的马蹄声渐渐放缓,玄铁甲胄的碰撞声在静谧的小镇晨景中显得格外清晰。
却并未打破这份独有的祥和,四人骑着马缓步穿行在青石板路上。
鼻尖萦绕着烟火气与檀香混合的味道,心境也随之平和了几分。
肖屹潇的狂傲渐渐收敛,好奇地打量着两侧的景致,眼神里满是新鲜。
梵蒂的目光落在檐下的经幡上,指尖佛珠转动的速度微微加快,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云强望着远处错落的屋舍,眼底的归乡之意愈发浓厚;狄迦则依旧维持着沉稳的姿态。
只是目光掠过镇中那座隐约可见的鎏金佛塔时,眸色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晨雾尚未完全散尽,一行人循着酒香找到镇中心一家“梵音楼”。
青木门楣挂着褪色的木质招牌,推门而入时,满堂烟火气扑面而来。
八仙桌旁早已坐了几位食客,见十八名光军守在门口,玄铁甲胄透着慑人的寒气。
纷纷识趣地压低了声响,肖屹潇四人径直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刚落座。
店小二便麻利地端上满满一桌早餐——油光锃亮的肉包、软糯香甜的糯米糍、金黄酥脆的油条。
还有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汤汁乳白,撒着翠绿的葱花,与功德寺清淡的斋饭截然不同。
“妈的,可算不用啃干饼了!”肖屹潇双眼放光,瞳孔里仿佛映着食物的光晕。
不等碗筷摆齐,伸手就抓了个肉包塞进嘴里,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也顾不上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