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闻讯疾步赶来,玄色战甲下摆沾着冰原霜雪,攥剑的手指用力,指节泛白。
麦朵跟在身侧,雪狼图腾披风被风掀起,野性的眸子盛满柔软,鼻尖抽动,泛红眼眶里水光一闪而过。
两人立在十步开外高坡,目光焦着下方——肖屹潇偏瘦身影跪地,脊背却挺得笔直,胡夫人垂眸拂过他鬓发。
风卷着寒气掠过,吹不散那暖融融的温情,秦良玉喉间滚了滚,强压下哽咽,心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这五年的苦,冰原每一寸土地,都记得他的付出。
麦朵心脏砰砰直跳,脑海闪过从前茹毛饮血的日子,闪过肖屹潇跪雪地教大家耕种的模样,眼眶更红了。
那是刻进骨髓里的感激,她们比谁都清楚,华门国不是凭空而来。
从冰原荒芜到炊烟袅袅、学堂林立,全是这个男人一砖一瓦拼出来的。
他没来之前,北境人活得像野狼,为一块冻肉拼得你死我活,是他带来火种、律法与希望。
把散沙般的北境人,拧成了谁也掰不开的一股绳。
秦良玉深吸一口气,胸腔热血灼得发烫,猛地扬声下令,率先单膝跪地。
铁甲重重磕在冻土,发出沉闷声响:“谢胡夫人,多谢帅!”
麦朵紧随其后弯下纤腰,身后三万女枭如林身影齐刷刷矮下半截。
三万道声音汇聚,冲破云霄震得空气发颤,每个字都带着北境人的铿锵赤诚。
胡燕霞站在原地,指尖发紧掌心沁汗,身后光军将士僵在原地,长枪微晃,眼底满是震惊。
他们曾是大昭最卑微的尘民,被等级规则桎梏,活得像提线木偶,不懂什么叫心甘情愿的追随。
可眼前的女枭们,是鲜活的娘亲、妻子、女儿,脸上没有半分麻木,只有灼灼发亮的光。
那光芒太烫,烫得光军将士心脏狠狠抽搐,曾经根深蒂固的信仰,在这一刻寸寸龟裂。
坍塌的废墟之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他们从前只懂麻木挥刀、机械服从,像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不知为何而战,不知守护什么。
此刻看着女枭们的忠义赤诚,看着那脉脉亲情,空茫内心突然被填满,麻木神经骤然苏醒。
像有一把火点燃沉寂的热血,他们终于触摸到军魂,明白自己想要守护的,是这滚烫的人间烟火。
多帅和胡云一左一右,掌心稳稳托住肖屹潇的胳膊肘。
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冰冷的地面扶起,指腹触到他嶙峋的骨节,眼底掠过一丝心疼。
两人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秦良玉、麦朵,落向台下黑压压的女枭与光军。
迎着无数炽热的眼睛,郑重颔首,下颌紧绷的线条缓缓松弛,漾开释然的笑意。
胡云掏出刻着猛虎图腾的光军虎符,与多帅对视一眼,双手合力捧到肖屹潇面前。
动作里满是沉甸甸的托付与信任,肖屹潇却轻轻摇头,手掌下压,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兵权于他从不是执念,能护得众人安稳,便足矣。
他旋即转身,大步走向鹿台侧方的雕花马车,玄色衣袍被风掀起一角。
撩开绣着云纹的车帘时,指尖不自觉放轻,生怕惊扰了车内人。
小心翼翼地扶着大腹便便的苏妲己,一步一步,慢慢走下马车木梯。
“母亲,父亲,给你们介绍下。”肖屹潇语气带着笑意,揽过苏妲己的肩膀。
眼底满是柔和:“这是我的媳妇,苏妲己。”
胡云的眼睛瞬间弯成月牙,慈笑几乎要溢出来,眼角皱纹都舒展开。
忙不迭从衣襟摸出系着红绳的温润玉佩,亲手绕到苏妲己颈间系好。
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她的紧张。
多帅收起往日沙场的凌厉,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