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房子对他而言除了承载回忆几乎没有实际意义。
而爷爷奶奶他们需要的不是回忆，而是一个安稳体面属于自己的家。
那么，父亲承诺的那套新房，理所应当也必须用来安置爷爷奶奶。
这是他作为孙子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也是最实际的补偿。
他不在乎堂哥怎么想，不在乎其他亲戚会如何议论，甚至不在乎父亲是否同意。
这件事他心意已决。
既然回来了，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做一个置身事外只会逃避的旁观者。
他早已成年，肩膀理应扛起属于成年人的责任。
他不能再让爷爷奶奶在别人的屋檐下看人脸色，更不能再让他们因为自己的缺席而感到孤独无依。
他必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查清楚。
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林叔濠到底图的是什么？
拆迁款的分配是否真的存在不公？
这些疑问像一根根尖刺扎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安宁。
而这一切的起点就是和林叔濠当面对质。
他要亲口问问他，看着爷爷奶奶苍老的面容，他是否还能心安理得？
他是否还记得，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又是谁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拿出养老钱供他出国？
林舟在心里一遍遍演练着对质的场景，想象着自己会用怎样冷静而坚定的语气，说出那些积压已久的质问。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用沉默和离开来表达不满的少年，他要成为一个能保护自己亲人的男人。
时间在无声的思绪和有声的寒暄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远处高楼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映照着这座小城夜晚的寂静与疏离。
屋内的灯光显得愈发昏黄，爷爷奶奶的声音也渐渐低缓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林舟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下午就留意过，现在从这里去火车站只有末班公交车能赶上。
再晚一点，他今晚就只能扫共享单车，或者麻烦大姑一家。
他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像是随口一问般对爷爷奶奶说道：
“那个，爷爷奶奶，火车站那套房的钥匙在哪啊？”
话一出口，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那套房子是他名下唯一的不动产，也是他童年时父母感情尚好时，满怀期待为他购置的人生第一套房。
虽然后来父母离异，房子也因年代久远而显得老旧，但对他而言，那里不仅仅是一处房产，更是他在这座小城里，唯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需要回去。
他需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去消化今天所见所闻带来的情感冲击，去整理纷乱的思绪，去规划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
他问完后，便安静地等待着，目光落在爷爷奶奶布满皱纹的手上，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钥匙还在他们那里，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