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干事抄方子时，老陈把谭晓晓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丫头，这事儿有人往上报了。说你‘私自用药’‘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谭晓晓立刻明白了：“赵德柱？”
老陈没否认，只叹了口气：“你小心点。张干事这人还算讲道理，但要是闹大了……”
“我明白。”谭晓晓说，“所以更需要正规的试验记录。队长，我想请您帮个忙。”
“你说。”
“我想正式申请一个‘农场职工健康状况与膳食调理试验’项目。”谭晓晓思路清晰，“选十到十五个有典型慢性病的职工，详细记录他们的症状，然后针对性提供药膳。每周记录变化，一个月后总结效果。全程公开，欢迎监督。”
老陈眼睛一亮：“这个好！有方案、有记录、有监督，谁也说不出闲话！我帮你跟场部申请！”
**陆霆骁的伤与深夜的当归生姜羊肉汤**
张干事走后的第三天，谭晓晓遇到了意料之外的“病人”。
那天傍晚，她正在试验田里移栽第二批三七苗，陆霆骁来了。他走路的样子不太对劲——左腿明显不敢用力，虽然极力掩饰，但谭晓晓一眼就看出来了。
“陆团长，你腿怎么了？”
陆霆骁顿住脚步：“训练时扭了下，没事。”
谭晓晓放下手里的铲子，走到他面前：“让我看看。”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陆霆骁皱了皱眉，但还是卷起了裤腿。
脚踝肿得像馒头，皮肤发红发热，显然是急性扭伤。
“这还叫没事？”谭晓晓蹲下身，手指虚虚地悬在肿处上方——没碰，但她能感觉到那里气血淤堵的燥热，“伤了两天了吧？没处理？”
“抹了点红花油。”陆霆骁说。
谭晓晓站起身：“你等着。”
她快步回到宿舍，从空间取出三七粉——这是她前几天用石臼亲手研磨的，掺了点普通三七粉降低药效。又去食堂拿了生姜、红枣。
半小时后，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糊状物回到试验田。
“坐下。”她命令道。
陆霆骁看着那碗东西：“这又是什么？”
“三七姜泥。”谭晓晓不由分说拉过他的腿，用木片挑起药泥，均匀敷在肿处，“三七活血化瘀，生姜温经散寒。敷两个小时，明天肿能消一半。”
药泥触感冰凉，但很快就有温热的渗透感。陆霆骁看着蹲在身前、专注敷药的谭晓晓，忽然说：“听说卫生局的人来找过你。”
“嗯，张干事。人还行，挺讲道理。”
“赵德柱举报的。”陆霆骁声音低沉，“他在县里有关系。”
谭晓晓手上动作不停：“猜到了。不过他越这样，我越要把事情做正规、做透明。”
敷好药，她用干净布条包扎固定，动作娴熟得像做过无数次。
陆霆骁看着她：“你好像很懂这些。”
“家传的。”谭晓晓收拾着药碗，“我奶奶是中医，小时候跟着认过药材。后来……家里出了事，这些本事就藏着了。”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半真半假，最难被戳穿。
陆霆骁没再追问。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那儿有些旧书，关于中草药和战地急救的。明天让战士给你送来。”
谭晓晓手一顿：“谢谢。”
“不是为了你。”陆霆骁站起来，试了试脚，眉头微松——确实舒服多了，“战士们训练受伤是常事。要是食堂真能搞出安全有效的伤后调理餐，对部队是好事。”
他说得官方，但谭晓晓听出了言外之意。
“明天晚饭，”她说，“食堂有当归生姜羊肉汤，驱寒补血，对恢复体力有帮助。你来喝一碗。”
不是询问，是告知。
陆霆骁看了她一眼，夜色里，他的眼神看不清情绪。
“嗯。”最终，他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
谭晓晓站在试验田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手里还端着那只空药碗。
晚风吹来，带着初冬的寒意。她忽然想起手抄本里的一句话，用朱笔写在扉页：
“医食同源，药膳之道，首重心诚。心诚则灵，非虚言也。”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前世敲键盘签合同，今生揉面切菜捣药。不同的世界，却都在做同一件事：把想法变成现实，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远处，食堂的烟囱冒起了炊烟。
明天，当归生姜羊肉汤。
后天，也许可以试试黄芪枸杞炖鸽。
一步一步来。用最稳妥的方式，让空间里的好东西，变成这个世界里实实在在的温暖。
她转身，走向食堂。脚步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