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晓晓握住她的手:“慢一点,再慢一点。像喂小婴儿那样。”
“我当年喂我家小军都没这么仔细。”张阿姨红着眼圈。
“因为那时候小军是健康的。”谭晓晓轻声说,“现在这些伤员,比婴儿还脆弱。”
喂食成了最安静的仪式。
食堂里没有了往日的说笑声,只有注射器推杆细微的摩擦声,伤员偶尔的呻吟声,和时钟的滴答声。
但有一种力量在流动——从喂食者的手,到伤员的胃,到生命的深处。
第三天,谭晓晓发现一个问题:营养太单一。长期只吃米汤肉汤,会缺乏维生素。
她又进入空间。药田边缘有她种的几棵菠菜,长得正旺。她摘了一把,退出空间。
菠菜焯水,打成极细的泥,用纱布挤出汁液。
碧绿的菜汁加入营养液,颜色变得柔和。她又试验了胡萝卜汁、南瓜泥,调整比例,确保不影响口感和吸收。
营养包有了“系列”:a型是基础米汤蛋花,b型加肉汤,c型加蔬菜汁。根据伤员情况搭配使用。
随队医生每天检查伤员状况,记录营养摄入和恢复情况。
第七天,他看着记录本,找到谭晓晓:“谭同志,有个情况。”
谭晓晓心一提:“怎么了?”
“是好事。”医生指着数据,“重伤员的血蛋白指标,普遍比刚转来时上升了。
尤其是三床和七床,两个挤压伤最重的,原本预估需要静脉营养支持,现在靠你们的流食,指标居然稳住了。”
他顿了顿:“你们创造的这种喂食方法,配合特制的营养液……可以说,为这些伤员开辟了一条生命通道。”
“生命通道”四个字,让食堂里所有人都沉默了。然后,有人开始抹眼泪。不是悲伤,是那种付出被认可、努力有结果的感动。
谭晓晓转过身,继续过滤新一批菠菜汁。她的手很稳,但眼眶是热的。
第十天,第一个伤员能坐起来了。
是个十八岁的小战士,右臂骨折,脸上还有擦伤。
他喝下了第一口不用注射器喂的粥——虽然还是要很稀,但能用勺子自己喝了。
小战士看着谭晓晓,声音很轻:“阿姨,你做的汤……有妈妈的味道。”
谭晓晓摸摸他的头:“等你好了,阿姨给你做红烧肉。”
临时救护食堂继续运转着。
伤员陆续好转,能进食半流质、软食。
谭晓晓的菜单也随之升级:鱼肉茸粥、土豆泥、蒸蛋羹……依然精心制作,依然严格卫生。
大院生活围绕临时食堂重新组织起来。
孩子们放学来剥鸡蛋,退休医生指导营养,军嫂们轮流值守。连陈处长也常来默默帮忙。
一个月后,最后一批伤员转入康复医院。
食堂撤下地铺,搬回桌椅。墙上曾挂过伤员们送的锦旗:“生命通道,温情食堂”。
谭晓晓把它收了起来,只说:“该做饭了。”
是啊,该做饭了。为健康的战士,为大院的邻居,为三个等妈妈的孩子。
但这日子刻在每个人心里——那些深夜的喂食,精心调配的营养,从死亡线上拉回的生命。
食物不只是食物。在脆弱时刻,它是药,是力量,是生命延续的依托。谭晓晓系上围裙,点燃灶火。锅里水开了,米粒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