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占了四分之一版面。标题是“军民同心，生命至上”，下面一行小字：“先进个人谭晓晓在表彰会上，家人台下助阵”。
晓晓接过报纸，指尖轻触黑白照片上那朵模糊的红花。油墨味扑面而来，带着纸张特有的微涩。
“照得挺好。”陆霆骁凑过来看。
“我把花拍小了。”晓晓指着照片，“其实花很大。”
“花大花小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你在台上。”
那天下午，晓晓把报纸仔细叠好，收进抽屉最深处。
那朵红绸花则被她从衬衫上取下，放在手心端详。绸面已经有些皱了，别针在背面留下两个小小的洞眼。
“妈妈，这个花要放哪里？”暖暖趴在她腿边问。
晓晓想了想，起身走进卧室。
从衣柜顶上取下一个小木盒——那是她装重要物件的地方，里面有孩子们的出生证明、陆霆骁的军功章、一家人唯一的一张全家福。
她把红绸花放进去，想了想，又拿出来。
“不收了？”
陆霆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嗯，”晓晓说，“该在的地方不是盒子里。”
她走到客厅，将红绸花别在日历旁边。朴素的白墙上，那抹红色突然有了温度。
“每天都能看见。”她说。
日子回到平常的轨道。食堂继续供应三餐，陆霆骁恢复日常训练。
只是偶尔，来打饭的人会多看晓晓一眼，或者有陌生的军属特意过来，只为说一声：“谭师傅，报纸上看到你了，真了不起。”
晓晓总是笑笑，递过打好的饭菜：“您的土豆烧肉。”
红绸花在墙上静静挂着。
阳光好的时候，它会在地面投下一小片淡红色的影子，随着日头移动缓缓游走。
一个月后的傍晚，晓晓正在厨房炒菜，暖暖跑进来：“妈妈，花！”
“花怎么了？”
“开花了！”
晓晓关火出去看。只见红绸花下方的墙缝里，不知何时钻出一株极细的绿芽，顶端顶着米粒大小的白色花苞。
那是从窗外飘进来的野花种子，竟在这小小缝隙里扎了根。
她蹲下身，看了很久。
真正的荣誉不是别在胸前的花，也不是印在报纸上的照片。
而是在苦难中生长出的力量，是瓦砾缝隙里依然要开花的执着，是回归日常后依然保持的温柔。
晚饭时，那株小野花被移栽到窗台上的小碗里。
红绸花依然挂在墙上，但它的影子旁边，多了一小片真实的、鲜活的白色。
陆霆骁给孩子们夹菜，随口说：“明天食堂吃什么？”
“红烧肉，”晓晓说，“伤员里那个小战士出院了，说想来吃我做的红烧肉。”
“多做一些。”陆霆骁说，“我也想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