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建业校长后的几天,王龙飞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地图和笔记本,陷入了更深沉的思索。刘建业的突然到访,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的不仅仅是涟漪,更是对整个教育综合体项目底层逻辑的重新审视。
他反复咀嚼着刘建业话语中的信息,也回想着与周明远校长交谈的每一个细节,一个原本模糊的念头,逐渐变得清晰、坚定。
“人心不足蛇吞象,蛋糕做大了才能都吃肉。”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是的,无论是阳邑还是小白,无论是周校长还是刘校长,他们的诉求核心,本质上是一致的——希望自己所在的学校、所在乡的孩子能享受到更好的教育,希望自己的事业能有更好的发展平台。
这并非“蛇吞象”的贪婪,而是人之常情,是对更美好未来的正当追求。问题在于,在有限的资源和关注度下,这种追求极易演变为零和博弈的竞争,导致内耗和双输。
“为什么不能换个思路?”王龙飞用笔在地图上将庞庄、阳邑乡、小白乡三点连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为什么一定要在a和b之间做非此即彼的选择?为什么不能想办法,把蛋糕做大,让a和b,乃至更多的c、d,都能分享发展的红利?”
一个更大胆、更富挑战性,但也可能更具颠覆性和生命力的构想,在他脑海中成型。这需要超越一乡一校的局限,需要更大的格局、更高的智慧,以及……更坦诚的沟通与更坚定的魄力。
他决定,不再等待,不再权衡。他要去见周明远校长,不是去安抚,不是去比较,而是去开诚布公,寻求破局之道,将突如其来的“变数”,转化为一盘更大的“棋局”中的关键棋子。
一、 再访阳邑:坦诚是最大的尊重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王龙飞没有事先电话,只带着简单的思绪和一颗坦诚的心,再次驱车来到阳邑乡中学。周明远校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泡好茶在办公室等他,神情比上次多了几分凝重和探究。
“周校长,又来打扰您了。”王龙飞坐下,开门见山,没有客套。
“王总今天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周明远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目光平静却锐利。
“是,很重要的事,也可能会让您不太愉快的事。”王龙飞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周校长的眼睛,“前几天,小白乡中学的刘建业校长,到我那里去了。”
周明远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微微一凝,但语气依旧平稳:“哦?刘校长……消息很灵通啊。他说了什么?”
王龙飞将刘建业的来访,对方的担忧、展示的优势(特别是那块预留的教育用地)、表达的强烈合作意愿,原原本本、不加任何修饰地转述了一遍。他没有隐瞒小白乡在地理位置上的优势,也没有回避对方抛出的“土地”这个极具诱惑力的筹码。他甚至将刘建业那句“我们离得更近,也有学生基础,不能只考虑阳邑”的潜台词,也委婉地表达了出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明远校长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沉默地喝着茶,良久没有说话。王龙飞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澜——那是一种被“挑战”、被“比较”、甚至可能被“抛弃”的危机感,混合着对学校未来、对师生前景的深深忧虑。
“周校长,”王龙飞打破了沉默,语气诚恳得近乎沉重,“我跟您说这些,不是来施压,更不是来讨价还价。是因为我敬重您,把您当成长辈、当成可以托付事业的同道。这件事,涉及到两乡几千个孩子的前途,涉及到两所学校的命运,我王龙飞不能,也不敢瞒着您做任何决定。我今天来,是想听听您最真实的想法,也是在寻求破局的办法。”
周明远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略显陈旧的操场,声音有些沙哑:“王总,你跟我说实话,小白那边……条件是不是更好?那块地,很关键吧?”
“是,地理位置近,土地现成,这是客观优势。”王龙飞毫不避讳,“刘校长有干劲,想做事,这也是事实。”
“那你……打算选他们了?”周明远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王龙飞。
“不,周校长,我没有打算选他们。”王龙飞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但我也不认为,我们就该立刻拒绝他们,或者简单地在您和他之间二选一。”
周明远眉头皱起,露出疑惑。
二、 抛出构想:化竞争为共建的“大棋局”
王龙飞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周校长,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办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是仅仅为了在庞庄附近建一所好学校吗?是仅仅为了提升阳邑中学或者小白中学其中一家的水平吗?”
他自问自答:“我觉得不是。我们的初衷,应该是从根本上改变这一片区域基础教育薄弱的面貌,让更多的孩子在家门口就能享受到优质的教育资源,留住人才,振兴乡村。 如果仅仅是把资源集中到其中一所学校,哪怕建得再好,也可能会加剧另一所学校的衰落,甚至引发两乡之间的隔阂和矛盾。这不符合我们做事的本心,也会给未来的运营埋下隐患。”
周明远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被触动了。
“所以,”王龙飞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他思考数日的构想,“我在想,我们能不能跳出‘二选一’的思维定式?我们能不能……把阳邑乡中学和小白乡中学,联合起来?”
“联合?”周明远愣住了,这个词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