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我只上过几年扫盲班，很多字认得不全。”
“我教你。”林枫自然而然地接话，搬了个小凳子坐到她旁边，就着昏黄的灯光，指着报纸上的字，一个个耐心地教她认读，解释词义。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苏念卿起初有些拘谨，但在林枫平和的态度下，渐渐放松下来，认真地跟着念，偶尔抬起头，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心跳便会漏掉几拍。
从那天起，识字课成了他们晚间的一项固定活动。林枫教得认真，苏念卿学得刻苦。她本就聪慧，只是以前缺乏系统学习的机会，如今有了林枫这个“先生”，进步飞快。她不再仅仅满足于认识标语和简单新闻，开始尝试阅读林枫借回来的那些技术书籍里的简单段落，遇到不懂的便记下来问林枫。
林枫发现，苏念卿在理解机械原理的图示方面，似乎有种天生的直觉，往往能一眼看出结构之间的关系。这让他颇为惊喜，讲解时也更加侧重引导她去理解背后的逻辑，而不仅仅是死记硬背。
“这里，这个齿轮带动那个连杆，你看，是不是就把旋转的力，变成来回的力了？”林枫在草纸上画着简易的曲柄连杆机构图。
苏念卿盯着图，眼睛亮亮的：“嗯！就像缝纫机的踏板！”
“对！就是这个道理！”林枫赞许地点头。他发现，当老师的成就感，有时并不亚于解决一个技术难题。
小屋里的灯光依旧昏暗，但灯下的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氛围。知识的涓流，情感的微波，在这秋意渐深的夜晚，静静流淌、交融。
林枫知道，他点亮的不只是一盏矿石收音机的灯，也不只是改善了某些机器的效率，他或许，也在点亮一个人的人生。而这个过程，反过来也温暖和充实了他自己在这个陌生时代的灵魂。前路依旧漫长，但身边有了可以同行、可以分享微光的人，脚步似乎也变得更加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