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注意到了她细微的动作和泛红的脸颊，心中了然，接过瓦罐时，指尖轻轻碰触到她的手，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迅速分开目光。
“谢谢。”林枫低声道，打开瓦罐，清甜的香气飘散出来。他招呼王铁柱和合作社的人一起来喝。
休息的间隙，林枫就坐在场院的石磙上，喝着温热的梨汤，和苏念卿简单说了说调试的进展和遇到的困难。苏念卿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虽然涉及具体技术她不懂，但她能理解那种寻找“恰到好处”状态的过程，就像她做饭掌握火候一样。
“是不是就像找一把锁最合适的钥匙？”她试着理解。
林枫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意思！转速、间隙、喂入量，就是三把钥匙，必须都找对了，才能打开‘高效脱粒’这把锁。”
他的比喻让苏念卿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阳光洒在她带着细汗的鼻尖和明媚的笑容上，林枫看着，只觉得连周遭嘈杂的机器声和飞舞的灰尘，都变得不那么令人烦躁了。
有了明确的方法和持续的投入，最优参数组合终于被找到。当脱粒机以那个特定的转速和间隙运转时，脱粒干净，碎米率降到了极低的水平，效率比人工高出一大截。合作社的人们看着那如金色瀑布般倾泻而出的、干净饱满的谷粒，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问题解决的消息很快传开，林枫“技术能手”的名声更加响亮。连县里主管农业的领导都听说了，特意在一次春耕动员会上提到了他因地制宜解决技术难题的事迹。
这些外界的评价，林枫并未过多在意。他更在意的，是那天苏念卿送来的那罐梨汤，是她试图抬手为他擦灰的那个瞬间，是她听懂他比喻时那恍然明亮的笑容。
晚上，他坐在书桌前，就着那盏依靠改进后充电装置和层叠电池、光线稳定了许多的土制电灯，整理着脱粒机参数调试的报告。窗纸上，映出他伏案工作的剪影。
苏念卿在窗外看了一眼，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默默地将洗好的衣服晾在院中的绳子上。晚风吹拂，带着春日特有的湿润和草木萌发的清新气息。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稀疏的星子，又看了看窗纸上那个沉静专注的身影，只觉得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而充盈的情感填得满满的。
技术的难题如同钉齿滚筒，需要反复调试才能找到最佳咬合点；而情感的窗户，也在这一次次的陪伴、理解与无声的关心中，被悄然推开，透进来越发清晰明亮的光。春耕的大幕刚刚拉开，无论是田间的劳作，还是小屋内的相守，都充满了播种的希望与生长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