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孟秋身上。那目光变得极为复杂，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痛惜、一种近乎敬畏的审视，以及骤然压下的沉重责任。
“难怪你知道的这么多……我还以为是个有趣且美好的故事呢？”她低声自语。那包吃了一半的辣条还躺在旁边的岩石上，此刻显得无比突兀又渺小。
这点微不足道又无人知晓的癖好，确成为了最直接的证明。那些未来经得起推敲，且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含枢纽并未对孟秋有所怀疑。记忆可以欺骗或修改，但心灵不行。
而孟秋对她而言，已然不再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后辈或学生。那承载了无尽未来的记忆洪流，所带来的不仅是信息，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情感。
她忽然伸出手，并非出于抚慰，而是种近乎本能的冲动，一把将孟秋紧紧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以往，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孟秋融入自身。她微微低头，贴在孟秋耳边，声音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吐出了三个字：
“辛苦了。”
究竟是她想要给予孟秋一个依靠，还是她自身也需要从这个见证了所有绝望与牺牲的未来者身上，汲取一丝直面真相的勇气和温度，此刻，已然无法分辨。
现实从来不是势均力敌的棋局，参赛者也从未站在公平的起跑线上。而情报，这本该在任何战场上都能左右战局、最具力量的优势，在此刻却成了最令人绝望的枷锁。
即便倾尽未来，鏖战至最后一人，恐怕也只是参赛者在无知中自相残杀。那高踞幕后的操盘者，连相关的资料都稀少得可怜，甚至始终无法拼凑出祂们的真正意图与形态。我们连要面对的是什么，都一无所知。
这一切显得太过自然，且合理。在一整个国家面前耍阴招太过可笑，对方所操作的，皆是避无可避的阳谋。哪怕如今拥有了至关重要的情报，可能否做到更好，含枢纽没有把握。
但那又如何？
坐以待毙？绝无可能！
即便前方是吞噬一切的巨大绞肉机，明知只能用血肉之躯去填塞，消耗它运转所需的“电力”，也必须在接触的刹那，用牙齿，用指甲，用最直接的磕碰，去尝试折断那坚不可摧又锋利无比的刀刃。
在种族存亡前，我们别无选择。
唯有勇敢地，迎上去。
孟秋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她没有回以同样用力的拥抱，只是安静地待在老师的怀里。然后，用她那特有的、平淡却笃定的语调，简单地回复了三个字：
“会赢的。”
含枢纽深吸一口气，那股复杂难言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她缓缓松开了孟秋，重新挺直了脊背，摆正了身姿。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所有软弱的痕迹顷刻间消失无踪，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与冷静，而那之中还夹杂着刚刚被点燃、最为炽热的决心。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就像在那份记忆中清晰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她也没有流露出太多惊讶或恐惧。或许，早在坐上这个位置，承担起“枢纽”之名的时刻，她便早已对此有所准备。
“对啊，”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比以往多了一份斩钉截铁的决绝，“我们必须赢。”
这不是一句口号，而是一个陈述，一个注定要被实现的未来。
旧的答案已被撕碎，新的棋局，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