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各方线索如同乱麻般纠缠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到了陈默的手机上。是一个陌生号码,声音经过明显变声处理,尖细怪异:
“陈警官,听说你在找‘幽灵走廊’的导演?”
陈默瞬间绷紧了身体,示意旁边的技术人员立刻追踪来电。“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在找的人,很快会有新作品上演。地点嘛……不在新悦广场了。那里舞台脏了。”变声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给你个提示:真正的艺术,需要更广阔的舞台。想想,什么东西既能承载生命,又能轻易让生命……沉寂?像水一样?”
既能承载生命,又能让生命沉寂?像水一样?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水池?河流?湖泊?还是……
“你们把林薇怎么样了?”陈默厉声问。
“林薇?哦,那个好奇的女孩……她很配合,是个不错的‘素材’。”变声器后的声音顿了顿,发出一阵低笑,“不过,陈警官,你更应该关心一下你自己。你离舞台太近了,小心……成为下一个即兴演员。”
电话戛然而止。
“追踪到了吗?”陈默立刻问技术人员。
“时间太短,信号跳转很快……最后大概定位在……东郊那片区域,但范围很大,精度不够。”
东郊!又是东郊!而且对方提到了“新作品”、“更广阔的舞台”、“像水一样”!
“立刻排查东郊所有可能与‘水’相关的场所!水库、水厂、污水处理站、大型储水设施、废弃的游泳池、水产养殖场、甚至是大型的景观喷泉系统!”陈默对着通讯器吼道,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攥紧了他的心脏。对方不仅知道警方的进展,还在主动挑衅、引导,甚至……可能将下一个犯罪现场,或者说,处理林薇的现场,设定在了某个与水相关的地方!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也是最后的疯狂前奏。引线已经点燃,正在咝咝作响,逼近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炸药桶。
陈默冲出办公室,老李和虞倩紧随其后。
“对方在引导我们去东郊,可能有陷阱。”老李一边跑一边提醒。
“我知道。”陈默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眼神冷冽如刀,“但林薇可能在那里。就算是陷阱,也要闯。”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市局大院,向着东郊疾驰而去。车窗外,城市的景色飞速倒退,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
陈默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变声电话里的那些话在他耳边回响:“真正的艺术,需要更广阔的舞台……像水一样……”
水……沉寂……东郊有什么大型的、与水相关的、足够隐蔽的场所?
他的脑海中闪过东郊的地图。有一个地方……东郊水库?不,那里管理严格,难以潜入。废弃的国营水厂?有可能。还有……红星造船厂旧址!那里靠河,有大型的船坞和废弃的车间,部分区域可能积水……
还有对方最后那句威胁:“你离舞台太近了……”
陈默的嘴角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近?他等了七年,找了七年,怎么可能不近?既然对方把舞台搬到了东郊,那他就去东郊,亲手把那该死的舞台拆个粉碎!
车速表的指针不断向右偏移,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引线在燃烧,终点未知。但猎手已经锁定了方向,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烈焰,他都将一往无前。
为了苏瑾,为了林薇,为了终结这场持续了太久的、由疯狂和邪恶导演的恐怖剧目。
东郊的天空,阴云再次汇聚。
东郊的地形在阴沉天色下显得格外荒芜。大片待开发的土地上杂草丛生,间或矗立着几座废弃的厂房或仓库,锈蚀的金属框架如同巨兽的骨骸,沉默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远处,可以看到蜿蜒的河道和更远处水库大坝模糊的轮廓。
支队和东郊分局的警力已经按照陈默的命令,对辖区内所有可能与“水”相关的重点场所进行拉网式排查。水库、水厂、泵站、大型储水罐、景观水体、废弃的游泳池、水产仓库……甚至包括几处地势低洼、容易积水的烂尾楼工地。但范围太大,目标过于模糊,进展缓慢。
陈默、老李和虞倩直接驱车赶往最可疑的几个地点之一:废弃的红星造船厂旧址。这里紧邻河道,占地面积广阔,废弃的船坞、车间、仓库结构复杂,内部很可能有积水区域,且由于产权纠纷和清理成本,多年来一直处于半荒废状态,人迹罕至,是藏匿和进行非法活动的理想场所。
车子在坑洼的厂区道路上颠簸,最终停在一片杂草掩映的锈蚀大门前。大门虚掩,锁链被剪断扔在一边,痕迹很新。
“有人来过,时间不长。”老李检查了锁链断口。
三人下车,拔出配枪,小心翼翼地推开沉重的大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厂区内传出老远。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混凝土浇筑的露天船坞区域,干涸的坞底积着黑绿色的污水,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和腐烂水藻的气味。两侧是高耸的、墙壁斑驳的厂房,窗户大多破碎,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
没有动静,只有风吹过空荡厂房的呜咽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分散搜索,保持通讯。”老李低声道,“注意安全,可能有陷阱。”
陈默打头,走向最大的那座船体组装车间。车间大门洞开,内部光线昏暗,地面散落着各种废弃的金属零件、木板和垃圾。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