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一直在空中穿梭的剑影，速度也慢了许多。原本凌厉的轨迹变得柔和，划过岩壁时发出的声音也不再刺耳。尘埃浮在半空，久久不落。
林战睁开眼。
他的目光比刚才清晰。不是因为看得更远，而是心里不再乱。
他终于懂了。斩道不是为了变得更强，而是为了不再被“强”这个字困住。他不需要靠不断战斗来证明自己活着，也不需要用血与火去回应每一次挑衅。
他可以停下来。
也可以重新开始。
幻影站在那里，身影已经开始变淡。它看了林战一眼，那一眼里没有赞许，也没有警告，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确认。
“你已触到门槛。”它说，“接下来的路，只能自己走。”
话音落下，灰袍身影化作几缕雾气，散在谷中。没有痕迹，也没有回响。
林战依旧跪坐着，姿势没变。但他整个人的状态不一样了。呼吸平稳，心跳均匀，连眉心的鸿蒙道印都安静下来，像是一轮刚升起来的月亮，不刺眼，却能照亮黑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那只手沾满了血和灰，指节处有擦伤，掌心还有断裂的皮肤翻起。可他不觉得疼。或者说，疼还在，只是他已经不去在意了。
他把双手慢慢收回，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上，手指放松。他不再试图抓住什么，也不再急于获取更多记忆。他知道，有些东西必须等，等到心真正空下来的时候，才会自动浮现。
谷底很静。
剑影还在动，但节奏变了。它们不再是攻击的姿态，倒像是在绕着遗骸缓缓巡行，像是守卫，也像是祭拜。
林战闭上眼，神识沉入体内。
他开始感受自己的经脉。断裂的地方还在，血肉未复，骨骼未接。但那些原本乱冲的血气，现在有了方向。它们顺着鸿蒙道印引导的路径，一点一点流向受损之处，不急，也不停。
他不再催促它们。
他知道修复需要时间。身体会慢慢好起来，只要他不再逼它。
就在他准备彻底沉入冥想时，遗骸的头骨突然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也不是地震。是它自己轻微偏转了角度，面向林战。
林战睁开眼。
头骨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里面什么都没有，却让他感觉被什么东西盯着。
紧接着，一股新的信息涌入识海。
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是一种感觉。像是有人在他心里放了一块冰，又立刻融化，留下一句问话：
“你准备好放弃‘林战’这个名字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