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带之痕:德国车长的二战回忆录

第142章 冻结的先锋

我们迅速掉头,但就在此时,炮击开始了。

不是针对我们,而是针对我们身后的道路。苏军炮兵准确封锁了我们的退路,炮弹接连落在镇西出口,炸起冻土和碎冰。

“他们想困住我们!”

“威廉,走小路!从北面绕出去!”

坦克冲进一条狭窄的巷道,撞开几道篱笆,穿过后院,驶上一条冻硬的土路。这条路地图上没有标注,但威廉凭直觉选择了它——这是多年驾驶经验培养出的方向感。

炮击在我们身后延伸,但始终慢了一步。我们冲出小镇北郊,爬上一处缓坡,终于看到了集结中的苏军部队。

那是一片树林边缘的开阔地,至少三十辆坦克——大部分是t-34,还有几辆kv-1——正在整齐排列。周围是运兵车、炮兵牵引车和密密麻麻的步兵。更令人不安的是,所有车辆和士兵都穿着白色的冬季伪装服,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

“他们……准备好了冬天作战。”弗兰茨喃喃道。

而我们,还穿着灰绿色的秋季制服,坦克是标准的暗灰色涂装,在雪地中如同靶子一样显眼。

“拍照,记录,然后撤退。”我命令。

埃里希用炮队镜上的相机拍摄了几张照片,保罗通过电台快速报告了敌情。然后我们开始后撤,小心翼翼地避开开阔地,利用地形掩护。

返回营地的路上,我们遇到了补给车队——三辆卡车,由一辆装甲车护卫。车队陷在泥泞中,士兵们正试图用木板垫在车轮下。

“有什么能给的?”我问带队的军士。

他苦笑:“燃料,有一点。弹药,不多。冬装……”他摇头,“只够军官的。”

我们分到了四十升柴油——不到油箱容量的四分之一,以及两箱机枪弹。没有食物,没有冬装。

回到防御阵地已是下午三点。天色开始变暗,俄罗斯冬季的白昼短暂得令人沮丧。气温明显下降,风速加大,风中夹带着细小的雪粒。

“莱茵女儿”停好后,我们立即开始例行维护:威廉检查发动机防冻液,埃里希清洁炮管内的冰渣,弗兰茨将弹药箱移到相对温暖的车体内避免冻结,保罗调试电台天线——寒冷影响信号传输。

我则参加营部简报。地图上,代表我军的蓝色箭头已经深深插入苏联腹地,但箭头的根部细得令人担忧。补给线像一条被拉伸到极限的橡皮筋,随时可能断裂。

“天气预报,”施密特上尉指着最新收到的电报,“未来一周将持续低温,可能有暴风雪。冬装运输车队在明斯克附近遭遇游击队袭击,损失了一半物资。”

帐篷里一片沉默。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将穿着秋季制服迎接俄罗斯的冬天。

“好消息是,”上尉试图鼓舞士气,“最高统帅部保证,莫斯科指日可待。一旦攻占莫斯科,战争将在圣诞节前结束。”

但帐篷里没有人表现出兴奋。我们太了解“保证”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在波兰,他们保证战争几周内结束;在法国,他们保证英国会求和;在苏联,他们保证斯大林政权会在闪电战下崩溃。

所有的保证都落空了。

傍晚,我和威廉再次在坦克旁抽烟。雪开始下大,细密的雪花在黑暗中无声飘落。

“九十公里,”威廉望着东方,虽然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如果路况好,天气好,补给充足,两天就能到。”

“三个如果,”我说,“我们一个都没有。”

我们沉默地抽烟。远处,苏军阵地方向有零星炮火闪光,但更像是试探性射击,而非真正的进攻。

“他们在等什么?”威廉突然问。

“等我们耗尽。等冬天真正到来。等我们离开坦克,在雪地中徒步推进时。”我停顿了一下,“或者等我们冻僵在坦克里,因为他们知道我们还没有冬装。”

威廉掐灭烟头:“还记得在法国时,我们抱怨太热吗?”

我苦笑:“记得。那时我们希望有点凉爽的天气。”

“现在我们有凉爽的天气了。”他的语气中没有幽默,只有冰冷的讽刺。

那天夜里,我在几乎冻住的笔记本上艰难地写下:

“1941年11月4日,莫斯科以西九十公里。初冬降临,寒冷成为新的敌人。补给线延伸至断裂边缘,燃料、弹药、食物、冬装——一切都短缺。今天看到苏军已做好冬季作战准备,而我们还在夏季的思维和装备中挣扎。九十公里的距离,在和平时期微不足道,在战争中,在俄罗斯的冬天里,可能成为无法逾越的距离。车组成员开始出现冻伤迹象,机械在低温下故障频发。莫斯科的灯火仿佛就在地平线那边,但每靠近一步,代价都指数级增长。今夜气温将降至零下十度,而我们只有秋季制服和单薄的毛毯。战争不仅是与敌人的战斗,还是与自然、与距离、与自身极限的战斗。而目前,我们正在输掉后面所有这些战斗。”

写完最后一个字,墨水几乎冻结在笔尖。我合上笔记本,蜷缩在车长座位上,裹紧所有能找到的布料。

车外,风雪渐大。俄罗斯的冬天正式宣告它的到来,而我们,穿着单薄的制服,守着单薄的防线,等待着一个不知是否会到来的春天,或是一场必将到来的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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