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揭开了血淋淋的现实，让那些意动求援的头领们脸色发白。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张燕沉声问道，目光深邃地看着儿子。
张鹿走到那张简陋的山川地图前，手指点向黑风隘：“麴义新胜，兵锋正锐，且求胜心切。我军新败，士气低迷，不宜正面决战。然，袁绍后方不稳，南有曹操，东有青州，其粮草补给，需长途跋涉，此其致命弱点！”
他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山道虚划：“我军当避其锋芒，依托太行千山万壑，层层阻击，不断袭扰。派精锐小队，绕至敌后，专断其粮道，焚其粮草。麴义大军人数众多，每日人吃马嚼，消耗巨大。粮道一断，军心必乱！”
“同时，坚壁清野，将周边村落人口、粮食物资，尽数迁入山中，让袁军无所劫掠。彼辈无粮，又身处险地，久则生变。而我军熟悉地形，以逸待劳，此消彼长之下，麴义唯有退兵一途！”
他阐述的，正是昨日对王胡子说过的游击战略，但此刻在高层议事中提出，更加系统，也更具说服力。
厅内一片寂静，许多人都在消化这套与他们习惯的思维截然不同的战法。
“哼，说得轻巧！”刘大头领忍不住讥讽，“袭扰粮道？坚壁清野？这岂不是示弱于人？我黑山军百万之众，竟要做那缩头乌龟，只会偷偷摸摸吗？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面子重要，还是兄弟们的性命重要？是虚名重要，还是太行山的基业重要？”张鹿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直视刘大头领，“刘头领若觉得正面决战方能彰显豪气，昨日黑风隘，为何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反而溃退至此，引得袁军游骑险些踏破我后山营寨？！”
“你！”刘大头领被戳到痛处，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却无言以对。
张鹿不再理他，转向张燕，躬身一礼：“父亲，与袁绍之战，绝非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生死存亡之较量！望父亲明鉴，采纳此策，方能保全实力，以待天时！”
张燕看着地图，又看看一脸坚毅的儿子，再看看下面神色各异、但大多被张鹿说动的头领们，心中波澜起伏。儿子的策略，老成持重，眼光长远，确实比盲目决战或寄望于曹操更为稳妥。但这也意味着，要放弃一些地盘，要忍受一时的“示弱”。
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感受到，儿子张鹿，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羽翼庇护的少年了。他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班底，甚至……自己的道路。
沉默了许久，张燕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决断：
“就依鹿儿之策。雷公，你部负责前沿阻击，且战且退，不得浪战！孙头领，统筹粮草，组织坚壁清野！其余各部，严守关隘，挑选机敏敢战之士，组成袭扰支队，由……由张鹿统一调度指挥！”
最后这个任命，让所有头领都是一惊。将如此重要的袭扰任务，交给年仅十六岁的少主？
张鹿也是心中一动，他迎上父亲复杂而深沉的目光，明白了这是信任，也是考验。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孩儿，领命！”
（本章完）
